第 71 章 魔鬼的祭品21(2 / 2)

虛擬空間內,‘賀蘭鐸’收回水中撈月的手,看著逐漸解體的世界、看著逐漸化作數據的一切。

脫力倒下、緩緩閉眼。

他凝望著虛空,伸出手緩緩描摹她的輪廓。而他的手也逐漸化為瑩瑩數據消散。

未曾宣之出口的告白似乎無聲地響起:

不論在那個時空;

不論是何種身份;

賀蘭鐸都會愛上鬱姣。

哪怕你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看著我,我就會愛上你,因為——

在量子力學中,孤獨的物質粒子隻有在被觀測時才確實存在。

——你不看著我,我便不存在。

真實世界中的賀蘭鐸是如此愛上皎紅月的,虛擬世界的賀蘭鐸也是這樣愛上鬱姣的。

……世界是一望無際的、虛假的海,冰涼幽寂,我無依無靠地溺斃其中。某天,抓住了一隻浮木。

‘自我的真實性、乃至世界的真實性是由她者保障的’。

而你是我唯一的她者。

……

最後,母親,請原諒我的自私,沒有將你的真實身份告訴那個家夥。

畢竟,他生來便有陪在真實的你身邊的權利……就算隻是虛擬的一段數據,我也是會嫉妒的……

“……”

‘賀蘭鐸’閉上了眼睛。

…………

……

鬱姣睜眼。

淒冷的地下辦公室,繪著聖女事跡的厚實幕簾緩緩浮動。

映入視野的是一雙踩在輪椅腳蹬上、被西褲包裹的小腿和皮鞋。

“老板,您終於醒了!”

蝗鶯驚喜的嗓音響起。

眼前那截西褲被主人扶額的動作牽扯,褶皺變動。

鬱姣立刻從地上爬起,同時打開係統麵板查看[隱匿]效果所剩的時間。

……不妙。

30s

蝗鶯裝出一副“對幻夢中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的模樣,急忙道:“您一定睡累了,我這就給您倒杯水。”

27s

鬱姣眉目一凜,迅疾飛奔,劈手奪走了蝗鶯掛在脖子上的門禁卡。

19s

蝗鶯愕然。

下一刻,boss森冷醇厚的聲音響起:“攔住她!”

同話音一同落下的是細長鋒利的足節。

15s

鬱姣就地一滾,躲開了致命的攻擊。

在飛揚的碎石間,她將門禁卡在電梯識彆處刷了下,順利閃入電梯箱,連連摁了幾下關閉鍵。

12s

電梯門闔上,阻擋了招招致命的細長足節。

鬱姣心臟狂跳,貼著冰涼的牆壁滑落,急促喘息。

保住命了……

10s

叮。

一聲輕響。電梯門劃開。

“小賊。”

低沉的嗓音似笑非笑,“你跑不掉了。”

8s

聶鴻深坐在輪椅上,寬大的手掌間是最高級彆的身份卡,透明的麵板上還閃爍著熒光字符。

——還是遠程操控!

鬱姣幾欲昏厥。

數條細長的足節嚴嚴實實地、宛如鋼鐵牢籠一般釘在出口處。

5s

鬱姣僵硬,整個人縮在狹小的電梯間,顯得很可憐。

……完了。被甕中捉鱉了。

3s

聶鴻深步步緊逼,儼然已來到電梯門口。

寬闊的肩背遮擋了光線,投下一片避無可避的陰翳,俊美幽邃的臉上掛著一縷料峭的笑意。

“讓我看看,究竟是哪隻臭蟲子敢跑到我神月蛾放肆。”

鋒利的螯足鋪天蓋地的伸向鬱姣。

2s

1s——

咚!

震耳欲聾的碎裂聲。

辦公室中央的天花板竟然被外力破開,在猛烈的衝擊下,裂痕擴散、碎石飛揚。

一道悍勇的身影踏著碎石破牆而入。

他麵帶描摹著《聖女半悲半喜圖》的木製麵具,背後伸展著宏麗瑰瑋的黑色蟲翅。

黑袍獵獵作響。

天降神兵。

0s

鬆獅目光鎖定鬱姣,矯健迅疾飛躍兩步,將鬱姣從重重蟲足之間撈出。

倏忽之間。

另一道雪白的人影緊隨其後,銀灰色的鱗刺和修長的骨尾勢如閃電地掃來,趁他撈人時擊中了毫無防備的肩背,劃出老長一道慘烈的血痕。

“今天,你彆想走。”

溫潤帶笑的嗓音顯得冷意十足。

“……”

那道清淺的眸光望來,宛如一汪水碧的春水。

“鬱姣,留下。”

賀蘭鐸輕聲道。

“想得美。”

鬆獅冷笑。他一甩黑袍,將鬱姣嚴嚴實實地裹住,不露一絲縫隙,簡直像護食的狗,抑或是害怕心愛之物被搶的小孩。

“……鬱姣?”

一聲置身事外、後知後覺的低沉嗓音響起,帶著無法掩飾的詫異。

聶鴻深那張謀謨帷幄的俊朗麵容露出一絲意外。

看著高大的男人以強勢的姿態抱著懷中的女人,他腦中電光火石一閃——

皎紅月、開場舞、蒙麵的男人。

“幻夢中的人是你?”

他沉聲問。

雖是疑問句,卻帶著篤定。

見狀,鬆獅誇張地揚起音調:“原來聶先生也在啊,都沒怎麼露麵啊?也是,陰暗的蟲子就該縮在角落。”

一席話說得抑揚頓挫,拉足了仇恨。

聶鴻深麵色幽沉。

“……”

他向來成算在心、未曾失手,此時卻搞不清楚忠心

耿耿的屬下為何輕易叛變,不僅膽大包天地闖入神月蛾,還在幻夢中戲弄他。

要是鬱姣看到他的神情、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必定會嗤笑出聲:

麵對這種壓榨員工的上司,不跑難道嫌命長?

而且拜托,您哪位?壓根在幻夢中沒注意到您好嗎。

但她此刻被鬆獅裹在黑袍中,什麼都不知道,隻能聽到——

“鬱姣,回來吧。”

熟悉的溫雅嗓音款款挽留。

不待鬆獅譏諷,賀蘭鐸揚聲道:“你以為這整日蒙著臉、見得不人的家夥就是什麼好東西麼?”

“……”

賀蘭鐸一字一頓:“反抗軍裡,有那麼多人需要[甘霖]、[火種]和[耀金],他開出天價要拿你做交換。”

鬱姣心下驟然一沉。

明顯感覺到抱著她的男人僵硬一瞬。原本寬厚溫暖的懷抱似乎成了一張吞噬她血肉的大口,譏諷著她的天真。

就連那包裹著她的黑袍,都像作繭自縛的報應。

鬱姣冷漠望著黑袍透光的縫隙。腦中劃過種種被她忽視的跡象,逐漸串聯出一個荒謬的真相。

而這人還低聲說著:“鬱姣,相信我,我回去給你一個解釋。”

“……”

“啊,原來如此。”

聶鴻深支著下顎,似笑非笑地看戲,學著鬆獅方才的語調、回擊道:“原來鬆獅先生也不過是一隻卑劣陰暗的蟲子啊。”

他眯起幽紫的鷹眸,淡笑一聲:“鬱姣,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麼?從一個圈套跳入另一個圈套。”

“——他同樣在利用你啊。”

“……”

在寒冽僵硬的氛圍中,賀蘭鐸適時道:“鬱姣,我雖然也不算什麼好人,但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在沒解開你身上的秘密之前,我是不會置你於死地的。”

他的嗓音溫柔含笑,像一襲綿軟的床褥,誘惑著一具疲憊的身軀:

“回來吧,我們仍舊是合作夥伴關係。”

他溫聲道。

“……”

空氣陷入更加冷寂凝固的狀態。

三個各懷鬼胎的男人形成詭異的分庭抗禮之勢,而她,將是打破這一僵局唯一的變數。

一聲輕響。

聶鴻深點燃一根煙,他咬著煙,低啞的嗓音似一壺馥鬱的酒液,香氣勾人:“鬱姣,無論你如何選擇,神月蛾都會給你留一張專屬門禁卡。”

“……”

好似過了很久。

鬱姣扯了扯鬆獅的衣袍,淡聲道:“走吧。”

鬆獅驟然鬆了口氣。

但他心中並無多少得意,一語不發地隱去身形,帶著鬱姣飛出了寒寂的地下辦公室、離開了神月蛾。

望著不見蹤影的二人,賀蘭鐸歎了口氣,彎起唇角:“我等你回來。”

……

反抗軍

07號幸存者聚集地

遠遠看到首領和仙女姐姐一起回來(),

?(),

捧著好大一束往生花跑來。

“你們回來啦,我有事要告——”

敏銳察覺到兩人之間古怪的氛圍,小姑娘遲疑地停住腳步。

鬆獅揉了揉她的頭,沉默不語地走入聚集地。

鬱姣蹲下身,理了理小玲的發絲和衣襟,“乖哦,姐姐和你們首領有事要談,待會再來找小玲玩,好不好呀?”

小玲乖乖點點頭。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直至消失不見的背影,小玲糾結地看了看手中的往生花,摸出一根珍藏的炭筆,在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開始寫字。

.

木暗日的夕陽終於要結束了。

天色越發淒婉黯淡。

暗夜即將來臨。

鬆獅坐在篝火邊,暖光將他的麵具映得鬼氣森森。

鬱姣盤腿坐在他對麵。兩人就這樣隔著騰躍不安的火舌,誰也不看誰。

在沉寂的氛圍中,鬆獅笨拙地開口:“相信我,鬱姣,我會保護你不受傷害的。”

鬱姣撚起一根木柴探到篝火上,垂眸盯著火舌舔舐、吞噬木柴,“我隻問你一句,你是不是要拿我交換那些珍貴的、神賜之物。”

“……”

他簡直像被迫參加考試、抓耳撓腮的差生,“我、我不想、但……就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鬱姣冷淡打斷:“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

沉默良久,他乾澀回答道。

鬱姣將幾乎燃燒殆儘的木柴丟入火堆。

抬起盈冷的灰眸:“可我不想回去。你分明知道,回去後喻風和一定會置我於死地。”

鬆獅急道:“你相信我!我會保護你的,不會出事的。”

他隻是乾巴巴地重複著“相信、保護、沒事”等詞語。像隻笨嘴拙舌的鸚鵡。

鬱姣閉眼。

“我明白了,這就是你作為反抗軍首領鬆獅的選擇嗎?”

他沉默。

“那麼,”

鬱姣唇畔勾起譏諷的微笑,冷冷地直視他:

“這也你是作為原蒼的決定嗎?”

高大的男人驟然一僵。

宛如深埋的炸彈無聲而轟然地引爆,將一切虛幻的美好炸得分崩離析、再也無法修複。

他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鬱姣手臂放鬆地後撐,眯起冷清清的眼瞳,挑起唇角:

“你所謂的能護我周全,不會是在天啟教團作為聖子保護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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