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厄慢慢側頭。</p>
滇苗阿郎單手提采藥簍子,踩著木梯,側身盯著衛厄——他瞧著十九歲上下,個子卻似乎在滇南窮山悍野裡躥得極高,比衛厄還高半個頭。整個人就像一隻精瘦而蠻野的狼,不聲不響,齜牙撲襲時狠而靜悄。</p>
滇苗阿郎打了個手勢。</p>
寸易翻譯:“他讓我們進去,什麼東西都彆亂碰。”</p>
眾人:“…………”</p>
寸易的翻譯大概比較委婉,瞧這滇苗阿郎打手勢的那股狠勁,總覺得應該是“亂碰就滾出去”一類的。</p>
其實一般情況下,玩家也不是敢亂碰的。</p>
誰像衛厄,沒事直接抽刀把一就知道不是好東西的蠱蟲挑過來研究啊!</p>
滇苗阿郎一言不發地盯著衛厄,顯然,他就是那個“滾出去”的專指。除非衛厄點頭保證,否則不會讓玩家進入阿婆的屋子。衛厄轉著護撒刀,空氣有些緊繃。兩邊似乎都不是什麼好惹的主,衛厄又是個向來做事半聲招呼都不打的。大家還真的怕他半個眼色都不給,就出刀了。</p>
好在昏暗裡,衛厄指尖刀光一轉,將護撒刀收了起來。</p>
衛厄隱隱有種感覺,或許自己被稱為“不祥之人”,和主神在他身上留的東西有關。那東西在頸後,衛厄自己不著,又不可能讓其他人發現。眼下,黑阿婆便是一個不錯的選擇。</p>
既然他還想讓黑阿婆主神留的東西是什麼,那就沒必要現在就和這個認定他是“不祥之人”的陌生阿郎起衝突。</p>
衛厄將刀收起來,滇苗阿郎依舊陰沉地盯著他幾分鐘,才推開了門。</p>
黑阿婆的屋子沒點火,門窗緊閉,黑咕隆咚。</p>
瘦高微黑的滇苗阿郎推開門後,頓時,一股奇特的,濃重的草木藥味從黝黑的屋子裡湧了出來。屋子裡的門後頭似乎也掛著零星垂落不知道什麼東西,有滇苗阿郎的警告在前,眾人矮著身,小心地避開垂墜的“裝飾”進屋。</p>
等到衛厄進屋的時候,垂在黑阿婆門上的“裝飾”忽然細微的抖動了一下。</p>
其他人在前頭,沒瞧見,直播間裡的觀眾卻是堪比高倍放大鏡地瞅著了:</p>
那掛在屋門後的,是一條條剃乾淨肉的蛇骨,蛇頭向下,蛇尾向上。細骨森白,彆人過去都沒什麼反應,等到衛厄低身經過時,那些蛇骨像躥了電似的,猛地向上閃動——自行避開了衛厄。</p>
【????】</p>
【是我眼花了還是直播間出毛病了,那些蛇骨頭動了】</p>
【為啥啊,衛厄一過,這些玩意就複活】</p>
【不是複活,瞧著怎麼像……怕他?】</p>
“怕他”兩字一出,大家都覺得有些荒謬。</p>
詭話app降臨到現在,從來隻有玩家在各種稀奇古怪的恐怖詭異麵前抱頭鼠竄的份。哪裡會有無法解釋的東西,主動怕玩家的。</p>
可剛剛那些蛇骨的樣子,又分明就是唯恐對衛厄避之不及!</p>
衛厄沒瞧見蛇骨的異動,卻能聽到細微的骨頭躥動聲,等他過了門,再起身回頭去瞧。隻見門框上釘著的一條條細長蛇骨微微晃動。這時,屋門無風無人,自行“嘎吱——”關上了。</p>
其他被這木門的自響驚了下,神經立刻緊繃起來。</p>
來“骨燒鎮”前,馬鍋頭交代過,黑阿婆其實不是本地的苗寨人,年輕時是從滇北那邊逃難逃過來的。當時她遇到劫匪,被搶了銀子又被砍了腿,倒在路邊躺了三天,大腿都快爛了。是骨燒鎮的一位采藥郎路過,把她撿回去,好生救治。</p>
傷好後,成了個半癱子,嫁給了采藥郎。</p>
等十幾年前,她阿郎被抓去當了礦奴砂丁,沒兩年就死在黑礦裡。黑阿婆去找掌寨,要討阿郎的屍骨,被鞭打一通後趕了回來,就此徹底成了個癱子。僅剩的一個兒子就成了她的性命。</p>
馬幫跟她的交情,就是當年經常跟她阿郎買采藥,瞧采藥郎和個半癱的媳婦兩口子過日子不容易,銀兩總會給得比常人高幾倍。</p>
因此,馬幫偶爾招惹到些難解決的東西,黑阿婆就願意給馬幫個麵子,出手幫忙。</p>
隻是馬幫去年接了通“大貨”,運一批藏茶入川,走的時間久,有段時間沒經過骨燒鎮這邊。也不知道黑阿婆她兒子去世後,如今變成了什麼樣子。</p>
屋子裡“呼啦”騰起了光亮。</p>
是那不知根底的滇苗阿郎將擺在屋子中間的火筒子點燃了。</p>
火光從架高的石頭盆裡燒出來,明明晃晃,照出四麵古怪的牆壁。眾人就光將這骨燒鎮黑阿婆的屋子了個清楚——房屋四角堆滿了曬乾的、半乾的草藥,牆壁掛滿格式各樣的骨頭,一架黑糊糊的木梯子靠牆架著,往上應該還有兩三層屋子。</p>
一排密封的大小罐子堆在樓梯腳。</p>
黑阿婆沒在一樓,大家夥打量屋子的時候,</p>
那滇苗阿郎將采藥簍子擱在牆角,又從角落折了回來,單手拎著什麼東西。衛厄正在打量樓梯腳的那堆罐子,瘦高的滇苗阿郎就走到近前,將東西遞給了他,係統提示隨之彈出。</p>
【獲贈“蒲陰草”:微毒,可解初級蠱毒】</p>
緊接著,滇苗阿郎似乎滿懷戒備地盯著衛厄一眼,朝眾人打了個手勢。</p>
【黑阿婆年老體衰,已經歇息。各位人牲若想鎮壓咒印,請等到明日天亮。】</p>
【任務:於骨婆樓休息一晚】</p>
【要求1:不得破壞樓屋內任何物件】</p>
【要求2:玩家衛厄需與啞阿郎同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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