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裡,詭物神像似乎越發冰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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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火燒著寨牆,核心一隊固然不是適應古滇南戰場的士兵,麵對象群、箭雨會被壓製得很厲害。但一登上寨牆頭,狹窄的牆頭道限製了滇南寨兵的陣列行動,箭雨也在這種距離下也發揮不出用處,核心一隊單體戰力優勢立刻發揮了出來。</p>
清寨兵,奪哨塔。</p>
很快,整座橋頭寨塔落到了核心一隊手裡。</p>
高鶴和陳程配合著,將寨塔城牆上收掛著的索橋木板放下——原先,核心一隊還擔憂過,後續的寸家馬幫大部隊帶著騾馬難以過河。等過來一,才發現,黑江索橋的木板每天晚上都要被收起。</p>
為了方便,黑江寨塔的寨兵,用麻繩,將鋪在索橋麵的木板編成固定的一長串。</p>
隻要扯著麻繩,就能將鋪橋木板成卷收起,掛在寨牆頭。</p>
等到天亮再直接放下去。</p>
索橋一邊高一邊低,被團成卷的木板,一被解開,立刻順著傾斜的索橋道,嘩啦嘩啦,往下鋪。對麵的寸家馬幫漢子們隱約瞧見這邊的事情定了,立刻驅趕著騾馬,登橋過河。而橋頭這邊,黑阿婆將兒子找到後,對玩家的事越發儘心儘力。</p>
她用一種腥氣撲鼻的蠱毒,將黑江上的血蝙蝠和屍蝶,都吸引過來,為寸家馬幫人和騾馬的夜渡,提供了掩護。</p>
等到寸家馬幫逼近蝙蝠屍蝶叢飛的索橋頭,解元真再從橋這邊,炸開了幾道雷訣,完成最後的掩護和接應。人馬嘶鳴中,馬幫隊伍迅速登上黑江寨塔。嗚嗚的牛角號聲響從玩家渡河的第一刻起,就在夜幕裡傳開了。</p>
黑江這邊的寨塔連綿隱約,順著山勢往下分布,大概一共十三座。他們強奪下這座橋頭寨塔後,整個寨兵兵營從寂靜中蘇醒。</p>
火把光在夜幕中湧動。</p>
無數道模糊的影子在寨營中晃動。</p>
非常古怪的是,其他寨塔兵營裡的寨兵,並不急著過來攻擊。而是不斷的聚集,像是要將玩家圍困在這座索橋塔中。</p>
許英許瑩罵了聲艸,下意識向解元真:“副隊,怎麼辦?”</p>
“衝出去。”解元真眉頭緊鎖,了眼正在不斷過索橋的馬幫漢子。</p>
麵對寨兵,隻要封鎖沒完全形成,有道具和增強的玩家避開正麵戰場,衝出去,可能性還算高。但後續的馬幫隊伍要闖出去,就沒那麼簡單了。他們人數太多,必不可免地要和寨兵正麵撞上。</p>
而玩家一旦過了寨關,就不可能再回頭接應馬幫。</p>
感覺到解元真來的視線。</p>
寸道興、寸易朝他們打了個手勢,表示讓他們動手。解元真壓了壓心底的愧疚,向自己的隊。這時,繞著寨牆檢查環境的許英忽然大叫一聲,手中的刺客短刀急飛出去。短刀刺了個空,被許英收回在手間,直播間沒瞧見四下裡還有什麼漏網的寨兵,許英卻持刀警惕地環顧四周。</p>
其他人聽到許英的聲音,即刻趕了過來。</p>
“怎麼回事?”唐秦搶先問道。</p>
許英一邊環顧四周,一邊神經緊繃:“我感覺……有、有東西!”</p>
說話間,他又是猛地轉身,一刀朝背後揮出一刀。</p>
也就在此時,趕過來的眾人瞳孔齊齊一縮,而直播間的觀眾一股涼氣直躥上腦門——隻見,許英後背,不知什麼時候,貼附了一張黑紙剪的紙人,而紙人正朝他們陰陰笑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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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一隊的成員,對剪紙並不算陌生,畢竟隊伍裡就有個獲得了“柳派剪紙傳承”的唐秦。平時,唐秦也沒少用她的能力。但眼下出現在眾人麵前的這黑紙剪的紙人,實在是太邪了。</p>
紙人剪得很粗糙,但口鼻眼,全都微微傾斜著,要笑不笑,透出一股子陰惻惻的寒氣。</p>
它貼附在許英背上,被人發現後也不驚慌,反而繼續朝玩家陰陰笑著。</p>
陳程他們頭皮後頸寒氣直冒,許英察覺不對,要再次回身,被解元真喝住。解元真手指在七星劍上一劃,一抹金光飛出,落到許英背上。“茲啦”一聲,那黑紙剪的紙人扭曲著燒了起來。</p>
但就在紙人燃燒時,紙人的口鼻忽然動了起來,一道陰森森的聲音,從紙人口中發出:</p>
“寸家兄弟,人牲齊全,久等您了。”</p>
一聽到自己背後有這麼鬼氣森森的聲音,許英嗷了一嗓子,後脖頸頓時就發麻了。而寸道興寸易,連同衛厄的臉色,都齊齊地變了。</p>
這聲音,分明就是那個古怪的、有些跛腳的黃衣師公的。</p>
紙人還沒燃儘,衛厄搶步上前,銀蝶刀朝火燒起的紙人挑去。銀蝶刃一落,那紙人忽地四分五裂,散成一片黑煙。</p>
其他人沒見過黃衣師公,隻覺得這紙人口中的聲音鬼氣森森,心中都有些不好的預感。</p>
解元真向唐秦問她能否瞧出這黑紙紙人的底細。</p>
唐秦搖頭道:“不行,這些紙人不是剪紙派的東西,我不出它們的剪紙譜。”</p>
“——是黃衣道的玩意。”寸道興、寸易一見這些黑紙剪的紙人,臉色就十分難。他們寸家幫被黃衣師公找上門來的時候,就曾經在對方的腰間,見過一摞黑紙剪成的小人紙馬,沒想到這些東西,會在即將逃出黑江的臨門一腳出現。</p>
解元真手一翻,羅盤出現在掌中,試圖以羅盤占卜出對方的位置。</p>
然而羅盤指針轉動,始終沒停下來。</p>
這意味著,對方此時此刻,並不在滇南!</p>
那黃衣師公,隻是留了這麼一記詭譎莫名的後手在這裡,並且似乎就是衝著寸家馬幫來的。</p>
一種不祥的預感壓在眾人心頭,解元真當機立斷,大喝一聲:“走!”</p>
不管對方有什麼招數,眼下,逃出十五猛就近在咫尺,先走再說,隻要闖出十五猛的兵營地界線,主線就算完成!四星副本就算通關。伴隨著解元真的一聲落下,所有人再不停留,直接從寨塔城牆頭往下衝,迎著對麵的火光,向外突襲。</p>
一行人裡,唯獨雙目暫時失明的衛厄,始終在聽著周圍的一切動靜。</p>
若有若無的陰寒彌漫在整個黑江江畔的寨兵寨塔,近在咫尺的生路儘頭,還有什麼布置在等待著玩家。然而,即使是衛厄,也暫時難以判定出,到底是什麼在等著他們。</p>
如果衛厄眼睛能夠見,就會發現,整個寨營,充斥著淡淡的、汙濁的五彩斕光。</p>
那些光斕像油汙一樣,在整個寨營裡彌漫,隨著玩家的逼近,越來越濃重。然而,所有人,唯獨隻有衛厄能夠到,此時他卻是暫時目盲的。</p>
前襲的進程出乎意料的順利。</p>
順利到令人不安的地步。</p>
其他幾座寨營裡的寨兵,雖然舉著火把,影影綽綽,卻跟失了智一樣。明明有“人牲”和馬幫眾人在麵前強闖寨關,卻隻舉著火把,在寨樓上站著,一動不動。既不開弓拉弦,也不下寨追捕。</p>
起初,直播間的觀眾因為突圍的順利還格外興奮,但很快的,強烈的不安就湧了上來。</p>
順利,太順利了。四星副本一路高壓壓迫到這裡,臨到最後,怎麼可能這麼簡單讓玩家闖過去?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邪。這麼古怪的“大放寨關”背後肯定有問題。</p>
【不知道為什麼,我好不安,怎麼沒一個寨兵射箭阻攔?雖然阻擊肯定不好,但沒有半個寨兵阻擋,也太奇怪了。】</p>
【副本良心發現?】</p>
【不……不可能吧】</p>
隨著隊員和寸家馬幫的漢子越來越逼近寨營的出口,越來越大的不安和恐懼,在直播間裡滋生。而從一座座火光寨塔中穿過的隊員們,同樣神色緊繃,唇線抿直。解元真、高鶴、許英許瑩他們無不緊緊攥著武器。</p>
黑江寨營的出口,是一條盤在兩山之間的古道。按照寸家馬幫的說法,隻要過了古道,就是出了十五猛的地界。</p>
距離已近,哪怕再古怪,也要搏上一搏。</p>
就在隊員們與馬幫漢子們闖出寨營的瞬間,咚咚咚的鼓聲,忽然在背後的寨營裡炸響。刺目的火光在背後直衝上夜空,將活人們的回路燒斷。舉著火把站在寨塔中的寨兵,則在一瞬間,像被抽乾了所有生命力,直接乾癟成一具具枯骨。</p>
轟隆轟隆——滾石落木從高空往下落,係統提示在所有人耳邊陡然炸響:【山王三震封滇南。】</p>
早於落石一步,始終聽著一切聲響的衛厄抬手,</p>
鏽紅鎖鏈從他的袖子中嘩啦閃出,如兩道赤練紅蛇般攔住所有人的去路。</p>
眾人隻差一瞬,就要進入大山的石道——地動山搖,逃出十五猛的生路在所有人麵前合攏。盤旋的屍蝶,如潮水般掠過活人的身邊,它們躥飛向上,發出末日降臨前的嘲諷。</p>
前後路俱斷。人牲齊全,齊全的不僅是千辛萬苦趕到的玩家和寸家幫——整個寨塔所有寨兵都是一場大的人牲獻祭。玩家與寸家幫一路趕到這裡,是從骨燒鎮的人牲祭祀場,逃到了另外一個人牲祭祀場。山王注定要醒,這是一趟無望的逃奔。</p>
現實直播間,詭話係統緩緩刷出一行提示:</p>
【四星副本,滇南山王,進度95】</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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