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兒的“他好愛他”在麵板上出現,詭神手中輕點的鞭子一停,罕見地陷入了沉默。
祂攥住鞭子,緩緩朝前邊的板車看去——
頭輛板車上的土匪頭子們一個賽一個坐得齊整,結果,腦子裡什麼“粑耳朵”、“寵姘頭”、“上不了炕”快得刷了屏了。
後輛板車,一身長衫的魏少闔眼坐著。
土匪山賊的印象不斷彈出。
“婁二”不看魏少,匪賊的印象狂刷新:“看都不敢看,床上軟腳蛋。”;“婁二”一鞭子過去,抽爛那匪賊的胳膊,鐵青著臉盯向板車上的魏少,匪賊戰戰兢兢,印象卻照樣繼續狂刷新:
“晉北醋王”、“彆人想都不能想他姘頭”
密集的刷新裡,“晉北醋王”反複出現,差點把直播間的眾人噎死。
忽然,後頭的衛厄一睜眼,臭了一張神情比詭神更嚇人的臉,手一揚,一柄銀光晃晃的刀子“咻”的出去,擦著前輛車黑風山楊虎飆的腦門就過去了。鐺一聲插在了驢車的木板邊沿。
嚇得黑風山前當家楊虎飆一個哆嗦,火速收回了不斷往後頭瞟的視線。
衛厄刀子飛出時,一條提示在麵板顯示出來;
【黑風山前大當家“楊虎彪”對玩家衛厄印象已更新:新當家的捧在心尖尖上寵的姘頭】
衛厄的銀蝶刃甩出去的時候,婁臨的馬鞭跟著抽了出去。
直播間:“………………”
草!一個印象惡心兩個人。
黑風山的前山賊大當家的,有點東西。
【“連心尖尖上的”都出來了,這土匪啥玩意啊,話本看幾噸啊?】
【衛神剛剛臉都惡心綠了!哈哈哈哈還沒見過衛神臉色那麼臭的時候呢】
【23333你得看婁臨那邊的角色印象提示,那才叫好笑“乾吃醋不動手,晉北一號軟蛋跟醋王”哈哈哈哈哈哈】
【軟蛋都出來了,婁二不得抽死那膽大包天的家夥】
【隻有小羅最迷茫2333,他就差滿臉寫著“這是誰、啥身份、和衛厄啥關係”】
事到如今,直播間早看出來,衛神和婁臨的關係,是有點不清不楚,但這不清不楚和“好”字絕對攀扯不上關係。更像咬牙切齒,想捅死對方。八成是談過戀愛,結果談崩了。分手的情人比八輩子的敵人還要命。
腦補什麼不好,腦補這玩意,不是純純膈應嗎?
直播間看得見角色的玩家印象刷新,但副本裡的山賊頭子們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在麵板上暴露了。衛厄一刀飛出後,見到主神同時抽出一鞭子,就意識到事情可能要遭——果然,他們被惡心到同時動手的瞬間,山賊頭子他們的印象刷新又彈了出來:
【和姘頭默契很好】
【夫唱夫隨,惡人雙人組,一日夫夫百日恩,彆招惹】
“一日夫夫百日恩”你個頭。
衛厄頭一遭被嗆到了,他繃了一張俊臉,摸著袖間的銀蝶刃,索性往後一靠,來了個視而不見。熟料,後頭的主神也氣急敗壞,抽又沒用,跟他乾了一樣的事情,將鞭子一收,扯著韁繩同時要眼不見為淨。
麵板一閃:
【狗男男】
“……”
衛厄緩緩深吸一口氣,頭一偏,朝後頭的詭神喝道:“滾一邊去。”
他算發現了,隻要和詭神碰到一塊,這事情是越描越黑。
目光在半空中一對,以“婁臨”皮子身份行動的詭神忽然露出一個搞事前兆的弧度。衛厄右手腕一直覺的滑出刀尖,婁臨已經催馬到了身側,祂手中的鞭子長蛇般一甩,掐得準準的,纏住了衛厄的手腕。
“魏少想岔了吧。”
詭神高大的身影落下來,祂的聲音不低,土匪頭子們的印象頓時刷新得更快,連羅瀾舟都顫巍巍地轉頭,朝他們看了一眼。
麵板提示變化,詭神微微露出的笑弧就像荒野裡稍微露出獠牙的狼。衛厄將祂眼裡的不懷好意瞧得清清楚楚——騎在馬上的“婁臨”將鞭子一扯,拉近了衛厄和自己的距離。祂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扯著鞭子,拉高了衛厄的手腕。
“大路朝天的,少爺管得了我走哪裡?”婁臨在馬背上將身一俯,帶著明晃晃的狎昵意味,“……要管?不如上我的馬來管。”
日頭底下,高大的男人唇角的弧度宛若一匹居心不良的惡狼。
“你要是上馬來,保準你要走哪,馬就走哪,信不?”
紅瑪瑙青金石的耳墜子在惡徒深色的皮膚邊晃動,祂眼裡滿是作弄,光天化日之下,要魏少上馬的話,聲高得前頭趕車的衛十道都能聽個一清二楚。一路“專心”趕車的衛十道手一抖,差點將板車趕溝壑裡去。
誰信“婁二”口中的上馬,隻有一個意思啊?
這光天化日之下,魏少的姘頭也太、太混不吝了吧?
燕塘春掌櫃和其他人忍不住戰戰兢兢回頭,
魏少臉一沉,另一手的護撒刀就滑了出來。刀刃一晃,朝犯上的婁二脖子割去。
婁二大笑一聲,將鞭子一鬆,從魏少的手腕上抽了回去。
祂的馬鞭自衛厄的下頜滑過,輕佻粗魯地將衛厄的下巴往上一挑,
在衛厄的下巴被祂挑起的一刹,兩人的距離在旁人看來,就是近到高大的下仆幾乎能在馬背上碰到魏少精致白皙的下頜。在那一刹,婁二唇瓣微張,似乎在魏少近前低語了一句曖昧的私房話。
然後才就勢以鞭柄擋住了衛厄的刀子。
“——魏少改變主意,隨時上來。”隔開了護撒刀,婁二勒著韁繩,暢笑著策馬前行,將江湖惡徒的囂張、僭越,彰顯得淋漓儘致。
擺明了就是一匹不好馴服的惡犬。
隨時可能將駕馭他的大少拆皮吞骨。
衛厄麵色難看,冷哼一聲,扯袖擦了擦被祂用馬鞭挑過的地方。
“……記得維持人設啊,魏大少。”
在下巴被挑起時,主神在呼吸相接時,壓著聲說了這麼一句古怪的話。乍聽過去,仿佛隻是一句嘲諷,可主神向來詭計多端,無利不起早。祂話裡的陷阱,比天上的星星還多。這話怎麼聽,怎麼想有其他東西埋在後頭。
幾個念頭在心中轉過,衛厄再去看主神,祂點著鞭子,散漫輕佻地策馬。
居然不算舊賬,也不惱火土匪們的亂腦補。
衛厄莫名地汗毛直起,壓住了刀。
這邊衛厄時不時審視詭神兩眼。那邊土匪頭子燕塘春掌櫃他們從板車上,時不時偷瞄後頭,瞧見婁二冒犯魏少後,魏少反而隔一會會看他一下子,一群土匪頭子們不得不齜牙。高啊!
要他們說,魏少長得雖然陰沉沉,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可那也確實長得好。比晉北地頭的小姐千金還白膩細冷,新當家的跟他搞上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西北山地窮,他們山賊窩裡,要是有個長得白點秀氣點的,沒點身手,都是要被搞的。
可一個是江湖強人,一個是有錢大少。
有錢大少雖然委身了,照樣是有錢人的脾性,瞧不上匪賊惡徒。好聲好氣哄著,魏少身邊多少捧著他的,哪裡會多看你一眼。
但一招惹,一冒犯,魏少反倒自己主動瞧過去了。
高啊,實在高!
不知道土匪們腦補了些什麼,可莫名就是能感覺他們腦補的不是什麼好東西的直播間:“……”
這幾個土匪,沒被婁臨宰了,果然是有點過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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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頭大少跟惡仆的硝|煙味淡了淡,前頭的氣氛跟著緩了些。西北地廣人稀,有時候跑好幾十裡路都見不到一個村子。日頭曬到正中午的時候,一行人還沒找到歇腳的地方,隻能在一個稍微平坦的背陰處,燒了火,起灶做飯。
白天後,“五財神”果然沒再出現。
一路惶惶不安的眾人緩下神來。
逃得匆忙,燕塘春掌櫃的家當幾乎全丟在萬家堡了,一落地就摸著自己的錢袋子直歎氣——他在燕塘春酒樓乾了得有七八年,才從大堂夥計的升到管事。托著他精明能乾,又有眼色,最後乾到了大掌櫃的。
一輩子,三四十年的功夫,都砸在燕塘春酒樓了。
結果……唉!
一趟萬家老爺的大壽,把他做大酒樓的美夢給燒了個乾乾淨淨。
燕塘春掌櫃昨晚是被五財神嚇破了膽,緩過來,安定後,就心痛得好像有人拿刀子剜他的肉。
“你還想著你客棧啊?”衛十道蹲在一邊盤點自己剩的口糧。匆忙逃竄時,驢車上的很多東西都丟了。他心疼著呢,一聽燕塘春掌櫃唉聲歎氣,頓時不樂意了,要是不帶這狗眼看人的家夥,他的一小袋玉米粒說不定就保住了。
衛十道將麵粉口一紮,朝燕塘春掌櫃道:“實在舍不得,那給你指個方向,你自己腿著回去,說不定還能撿回你的大酒樓。就是啊……當心點半道兒撞神龕,被抓去當了敲鑼的。這回可沒人救你這奸骨頭。”
燕塘春掌櫃被衛十道一通損,嚇得渾身哆嗦,直說不回了不回了,他鐵了心,跟著魏少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