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表情......啊,原先的那個未來的他是什麼樣的廢物啊?
但是沒關係哦,既然是已經被‘複寫’掉的‘未來’,那就讓它徹底埋葬在時間的罅隙裡好了。
哪怕沒有繼承其餘自己的記憶,光是自港口Mafia出身這一點就已經足夠太宰治遍覽大多數的人性......雖然輕蔑於這般墮落、屈服於生物本能的醜態,但他過高的觀察力足以讓他通曉太多他不屑一顧的內容。
那隻在陽光下顯出點異樣的暗沉色澤的鳶眸略微眯起,又在對方扭過頭來的時候,恰到好處地換上了懵懂的神色。
想要拉她一起沉淪、想要看到她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想要看著她忠實於自己的欲.望,天性中的惡意源源不斷地湧現上來,就好像是一汪不斷翻湧著的泥淖。
不能理解啊,那天所聽到的奇怪感情——說到底,哪怕是未來的他也真的會有那麼......柔軟到近乎天真的情緒嗎?
還是說,隻是在見到翱翔於九天的鷹之時,在對方偶爾棲息的片刻間,卑劣地將對方引入了精致糜麗的牢籠?亦或者是他原先隻是想通過她得到什麼?在到手之後又貪婪到舍不得放她離去,像是真正的泥沼一樣,想要將陷入其中的獵物掩住口鼻,纏住四肢,直到對方無力反抗,最終被一點不剩地吞噬殆儘?
如果這種近乎狂亂的情緒就是愛情的話,那‘我愛你’這三個字一定會變成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吧?
就在太宰治心不在焉地垂著眸的片刻,已經被他在心裡蓋上了籠中鳥標簽的夏綺認命般地歎了口氣。
沒錯哦,沒什麼好抗拒的,一起墮落下去吧?
如果是你想要的話,這樣的放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反正都隻是一夕的歡.愉罷了。
但是在下一秒,對方就毫不客氣地抬手掐住了他的臉蛋,在他吃驚地瞪大眼眸的動作中猛地一用力,“你在想什麼屁吃!”
“唔......好痛!”太宰治委屈道,“那不然你想做什麼嗎?”
“算了,會指望你這哪怕經過九年義務教育都沒扭過來的家夥腦回路正常是我不對......”夏綺鬆開了手,不情不願道,“台階、給我個台階下啊!”
“......哎?”
“乾什麼,難道你那個聰明的小腦瓜裡沒有‘對朋友做了錯誤的事要道歉’這種常識嗎?我已經退了99步了你要是連個台階都不給我......”她心情不佳地拉長了尾音,威脅道,“我就讓你的臉蛋腫得很對稱。”
“......朋友?”太宰治略微瞪大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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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這麼驚訝啊。”我異常費解道,“你不是應該能猜到點東西的嗎?”
隻不過他臉上的訝異絲毫沒有要褪去的意思,反而像是完全不能理解我話語的含義似的,眼睫輕顫著,頗有些茫然地問我,“為什麼說是......朋友?”
我差不多已經對這家夥無語了,在歎了口氣之後,無力地扶著額頭解釋道,“你不會是站‘友情’與‘愛情’完全分開的那一派的吧?問題是沒有這種過渡我怎麼可能會和你在一起?我姑且不提,你難道覺得你自己是會隨隨便便對人一見鐘情或者見色起意的類型嗎,清醒一點!”
眼看著對方神態之中不似作偽的困惑之色漸重,我斟酌了片刻,重新拉起他的手,“算了,你之前不是說橫濱新開了一家海鮮餐廳嗎,帶路吧,我邊走邊跟你說。”
太宰治歪了歪腦袋,沒有試圖反駁,而是姿態輕快地一轉身,肩膀上的大衣隨風擺動,輕盈的像是一隻真正的小麻雀,可愛到了讓人幾乎可以忽略他內心的深暗的程度。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對我來說,我和太宰最開始的確是朋友。”我低聲說,“哪怕直到現在,我或許都分不清這份感情到底是‘對朋友的喜愛’還是‘對戀人的親近’更多一些?畢竟人的感情是很複雜的東西,並且時刻都在隨著環境而變化——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不過那對我而言其實沒什麼所謂啦,這樣薛定諤的組成反而會很有趣吧?隻要是穩定的、可以永恒不變的關係就足夠了。”
“永恒不變......”太宰治低聲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彙,半晌後才輕聲問我,“真的可以做到嗎?”
“為什麼不能呢?”我笑了笑,“你認為我是因為什麼理由才來到這裡,來到你麵前的呢?”
他的表情中出現了一瞬的失神。
“是的。”我略微收緊了攥著他的五指,“我正是為了追逐這樣的永恒而來,那是對我而言的永恒。”
“......好狡猾。”太宰治突然用空著的手捂住了臉頰,大聲逼逼道,“太狡猾了,小姐!”
“啊對了,順帶一提,你今天帶錢包了嗎?”我微笑道,“要是沒有帶的話,就請港口Mafia的太宰君留在那裡刷盤子好了?”
“......好過分!”他抽了抽鼻子,怏怏道,“在我口袋裡,請隨意。”
末了,這家夥又忍不住開始旁敲側擊地問起一些我和太宰的過去。
我雖然仍有些許對於他身份的顧慮,不敢跟他說太多,但在這樣的境況之下又忍不住地產生了自己仿佛是個拿著網兜,向一臉好奇地湊過來的小流浪貓誇耀著家養生活的美好之處的‘幕後黑手’,就打算等這隻好奇心過剩的貓咪自己鑽進還不知道有沒有小魚乾的籠子裡,然後提溜著它就跑,綁架代替購買......
話說這的確是綁架吧......雖然這麼說可能不太對,但我現在好像終於有那麼一點能理解太宰以往的煎熬了,就是,真的稍微有一點想要抱著他使勁吸的衝動!
畢竟,哪怕這兩隻都是‘太宰治’,隱藏自身情緒的本領也都是數一數二的得天獨厚,但黑之時代的太宰治尚且還有著一絲未被歲月與眼界吞沒的任性。
儘管無論何時的他都是一個任性的家夥,但......長大後的他,無論是武偵宰還是首領宰都更傾向於把這種任性當作是又一種達成目標、不用回答他人麻煩的詢問的手段,隻有黑之時代會稍有不同。
......雖然這麼說可能會有點奇怪,但是對‘太宰治’本身而言,黑之時代的他應該就是他最坦率的時光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