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他今天的態度,竟一下子好像不打算隱藏自己了似的,難道是因為迷路受到了刺激?
傅寒青心裡有些生疑,但無暇細想,吩咐人將黎慎禮送回去,自己帶著剩下的人繼續找尋應翩翩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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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當前劇情發展與原書寫作邏輯,新劇情已生成!】
將黎慎禮甩開後,應翩翩撥馬回頭,向著另外一個方向疾馳,係統給出的全新劇情快速在他腦海中劃過。
劇情大致就是說,因為應翩翩心中懷恨黎慎韞挑撥他和傅寒青之間的關係,害得他和傅寒青不能相守,因此故意在狩獵的時候暗算黎慎韞,反而導致惡熊暴走,把他打傷。
應翩翩受傷之後,又在暴雨中迷路,情況十分危急,幸好這時,重情重義的主角趕到救了他,將他帶到安全的地方一同過夜,並用身體為他取暖。
一夜過後,兩人舊情複燃,重歸於好,傅寒青帶著應翩翩回到營帳。黎慎韞也大度地原諒了應翩翩的過失,應翩翩慚愧之餘,選擇了跟傅寒青一起前往軍營,向黎慎韞效忠。
——這樣的劇情,十分符合他在原書中的人物設定,如今卻已經不可能是他的劇本。
【請宿主積極作惡,爭取解鎖改變劇情權限!】
趴在坑底的黎慎禮已經無法看見,身後那些追兵亂箭並非被應翩翩引開,而原本就是全朝著應翩翩去的。
眼看他還打算跑,大雨之中,似乎有個人冷笑了一聲,隨即一條黑沉沉的鐵索從他身後“呼”地一聲襲來。
應翩翩縱馬不停,同時閃電般地背手抽劍出鞘,身體側轉,豎劍一擋,鐵索頓時纏在了劍身上,兩相摩擦,火花暴濺。
這一擋精準無比,力道方位都恰到好處,沉重的鐵索被應翩翩翻腕一甩,反向折回,重重抽向對方麵門。
隨即,應翩翩長劍未收,借著被鐵索擊打之勢劍身微斜,向下劈出,但聽黑暗中“擦擦擦”三聲輕響,竟有三枚暗襲來的禪珠被倏然劈作兩半,掉落在地。
他腳在馬鞍上踏步一躍,騰身而起,“白鷺點水”、“雁陣斜飛”,兩招化運,手中寒芒刺破重重雨霧,竟然反客為主,向著身後追擊的殺手搶攻。
一道雷霆劃過半空,劍身上乍然一亮,如同一道光華瀲灩的霓虹,千萬雨珠支離破碎,雷鳴與驟雨聲中劍勢連擊,旁邊不禁有幾人發出驚異的輕呼聲。
——他們都低估了這位貴公子的武功和膽識。
眼見應翩翩那森寒的劍氣已經逼至眼前,被襲之人迅速拔刀格擋,卻冷不防應翩翩劍勢猛然一沉,轉到下方架住了他的刀,同時靴子在馬頸上重重一踢,大笑道:“誰要跟你們糾纏……再見了!”
那馬兒吃痛大驚,人立長嘶,險些將馬背上那人甩下去,此處道路狹窄,它這樣一擋,後麵的殺手們一時便也被堵住了。
應翩翩則借著這一腳的力道,掠身疾退,在半空中倒翻了個跟頭,撮唇作哨。
他的馬折返回來,恰好接住了他,應翩翩調轉馬頭,雙腿一夾,揚聲長笑,絕塵而去。
他的主動出擊打了這些刺客們一個出其不意,竟真的讓應翩翩趁亂逃離,可是氣候卻愈發惡劣,迎麵狂風如海潮般迭迭湧來,不肯休止,連帶著那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也令肌膚生疼。
四下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應翩翩隻能憑著直覺馬不停蹄地向前,仿若一直要奔逃到世界儘頭。
這種磅礴浩大的自然之力最是令人畏懼,身處其中的渺小生靈便似滄海一粟,微不足道,隨時都會在巨大的壓力下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真的是,太狼狽了。
應翩翩狂奔之際,偏生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想起了自己曾見到的一隻野狗,當時也是風雨大作,那條狗渾身的毛緊緊貼在身上,在野地裡逃竄。
應翩翩突然覺得自己很滑稽,然後他就忍不住迎著風雨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後合,幾乎不可自抑。
天地渺渺,蒼茫間仿佛隻剩下他一人苦苦掙紮,冥冥中似有個聲音在問他——
“當初的選擇,你後悔了嗎?”
不肯臣服,不肯順從,不肯選擇那條通往光明的坦途,而是一定要反抗,一定要踩上一條死路,頭也不回地走到黑。
不累嗎?不痛苦嗎?
如果現在回到重生的那一天,如果還有一次機會……
應翩翩冷笑一聲。
他不需要。
他應玦豁得出去也輸得起,長這麼大就不知道“後悔”兩個字長什麼樣,就算是當初選擇跟傅寒青在一起,他如今也沒有感到多麼懊惱悔恨。
傷可以,死可以,讓他乖乖聽話,不可能!
這時,一陣低低的咆哮聲傳來,應翩翩猛然勒馬,隱約借著模糊的光線看去,隻見是那頭執著的灰熊也迎麵追了過來。
應翩翩不驚反笑,說道:“好,來的正好,我也累了。傷在你手裡可以,讓後頭那幫人得意可不成。”
他翻身下馬,輕輕一拍馬背,示意讓自己的愛馬自去逃命,同時喝道:“來吧!”
灰熊辨認出了他的位置,咆哮一聲,猛撲而至,應翩翩用劍格擋,卻手腕一麻,長劍落地。隨即,灰熊的另一隻爪子已經挾雜腥風拍向他胸腹之間。
他踉蹌了一下,避無可避,卻不閉目,凝視著攻擊來到。
但,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
一隻手抱住了他,將他穩穩按進懷裡,帶著風雨不動的妥帖。
池簌趕來了。
他一手緊緊攬住應翩翩,同時俯身一抄,撿起了應翩翩落在地上的劍。
應翩翩甚至沒來得及看到發生了什麼,就感到熊吼的聲音忽然變得淒厲而憤怒,在大雨中瘮人地回響,濃烈的血腥味一下子充斥在鼻端。
他從池簌的懷中轉過頭去,隻見對方手中劍勢如虹,霎時映照長夜,激蕩真氣凝成奪目劍芒,令巨熊的脖頸處濺起一蓬飛血。
痛苦的嘶吼聲充斥四野,又隨著錚然一聲長吟過後,四下忽然寂靜。
池簌撤手鬆開了劍,緊緊將應翩翩按入懷裡,用力地抱了抱他,在這樣寒冷,這樣淒傷的雨夜裡,池簌仿佛想通過自己的擁抱,傳遞給他所有的安心和力量。
池簌這一生不長,但卻走的很艱難,他無數次地經曆過生死險關,也經曆過很多身邊之人的死亡與離彆。
可從沒任何一個瞬間,像這一刻,令他那樣的擔憂和恐懼,生怕慢了一步,自己懷裡的這個人,就會被傷害和奪走。
他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哪怕不計代價,以身相替。
池簌忽然意識到,或許他真的,愛上了這個人。
在無數次的心動中,不知不覺,便已情根深種。
池簌終於將應翩翩放開,按著他的肩膀,問道:“你現在怎麼樣,可受傷了?”
對方的手心很熱,按在肩上的溫度幾乎要把人灼傷,應翩翩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沒有。”
他凝視了池簌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頓,方才又說:“你不該來。”
應翩翩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語氣很古怪,不像是責怪,也不是口是心非的推搪,反倒帶著幾分悵惘,幾分歎息。
他仿佛永遠都藏著那麼多的心事,讓人想要探究,然後不知不覺,就一頭栽進去了。
池簌不禁看了應翩翩一眼,見他鬢發淩亂,滿臉都是雨水,身上更是沾著泥汙血跡,比平日裡不知道狼狽了多少,卻更加令人覺得心中憐惜。
他不禁抬起手,用衣袖擦去應翩翩臉上的血痕,低聲道:“我看到你沒有回去,怕你出事就來了,沒什麼該不該的。不過沒想到雨下的這樣大,還是有點晚了……對不起。”
對不起,我看到你受了那麼多的委屈,覺得很心疼。
我想幫幫你,想讓你哪怕稍微可以高興一些,但每一次能做的,好像又都那麼有限。
應翩翩沒有說話。
他甚至連馬都給放跑了,就是知道這場劫注定逃不過去,索性能少連累一個就是一個,誰料到偏生冒出來這麼個家夥,硬是自己湊上來了呢?
但現在周圍的一切卻又詭異的平靜,灰熊已經被池簌殺了,殺手們好像失去了他們的蹤跡,沒有追來,亂箭不再飛射,甚至連風雨都小了一些。
剛才所有的動蕩與廝殺,仿佛隻是一場荒謬的噩夢,隨著池簌的到來而全部消失。
可有的時候,未知的平靜才是最可怕的,那隱藏在暗處的危險,會就這樣退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