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滿堂暗風來(2 / 2)

原來換了路口,馬車在轉彎的時候,一旁的拐角處突然有個孩子衝了出來。

梁間原本騎著馬在前麵開路,此時一時不防,馬蹄險些把孩子踹到,他嚇得連忙用力一勒韁繩,那馬人立而起,蹄子落向一邊,這才避開了那名孩童。

應翩翩微微蹙眉,吩咐道:“停車。”

梁間已經跳下馬來,過去扶住那孩子的肩膀,問道:“小兄弟,你沒事吧?”

這是個大約八、九歲的男孩,長得一副聰明樣子,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笑嘻嘻地問道:“這位大哥哥,你的馬差點踢到我,你不給我壓驚的嗎?”

梁間失笑,說道:“我看你是訛我吧。”

他的脾氣一向很好,話雖如此說,還是從袖子裡摸出一堆銅板,遞給那個孩子,說道:“這個拿去買糖吃。”

那孩子卻搖頭不接,隻問梁間:“你能告訴我任道長的秘密嗎?”

梁間一怔,問道:“什麼任道長?”

這個時候,有人在他身後說道:“你問任道長的秘密乾什麼?”

梁間連忙回過頭來,見到應翩翩已不知何時走到了自己身後。

他起身讓開了位置,應翩翩便彎下身來,半蹲在那個小孩麵前,接過梁間手中裝銅板的荷包,在手裡掂著,問道:“是誰讓你來的?”

那孩子怔了怔,說道:“這位哥哥,你長得可真好看。”

他仿佛很喜歡應翩翩一樣,湊過去用手輕輕摟了摟應翩翩的脖子,低聲在應翩翩的耳畔說道:“這些天,我看到有一些叔叔到處打聽任道長的秘密,說是如果誰能告訴他們有用的消息,就可以領銀子呢!”

他放開應翩翩,又笑嘻嘻地重複了一遍:“大哥哥,你知道任道長有什麼秘密嗎?”

應翩翩看著對方的眼睛,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隨著這個問題變得詭譎起來。

他沒來得及再說什麼,那個孩子就從他手中拿了一枚銅板,說句“我買糖吃”,而後笑嘻嘻地跑走了。

梁間上前追了兩步,發現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竟然轉眼就看不到去了何處。

梁間覺得全身莫名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對應翩翩道:“少爺,我怎麼覺得那孩子仿佛要故意告訴咱們什麼呢?”

“任世風的秘密……“

應翩翩心念轉動,很快想明白了這當中的聯係,冷冷地說道:”哼,看來有人想為安國公府翻案。”

他吩咐道:“梁間,你現在立刻去武安公府,把這件事情告訴武安公,他應該知道要怎麼處理。”

梁間點頭答應,又問道:“少爺,那可要告知十皇子?”

應翩翩的表情很淡漠:“消息來源不確切,就不必了。我們之間的合作已經結束,至於他日後怎樣,那是他的造化,不是我的責任。黎慎禮此人心機深沉,不值得信任。”

少爺仍舊是那個理智清醒的少爺。自從跟傅寒青分開之後,他的性子變得比以前還要冷硬,幸虧後來遇上了韓姨娘,一直陪在少爺的身邊,還能哄著少爺開心一點。

可惜現在韓姨娘不在了。

梁間忽然想,如果以後這些討厭的人全部都消失掉,少爺孤零零的一個人,又該怎麼辦呢?

他心生惆悵,但也知道眼前的正事耽誤不得,答應一聲後,便匆匆去了武安公府。

宮宴耽擱不得,應翩翩則繼續按照原計劃入宮。

因為路上耽擱了兩回,應翩翩去的不算早,不少人都已經在座,皇室成員中,如太子以下的幾位皇子,以及黎紀黎綬等公主,也都到了。

黎紀原先是已嫁婦人,即便如今休夫,本也應該另置席位,但她卻令內侍將她的杯盤全部移到了未嫁公主的那一席上去,有人悄悄打量,黎紀卻安之若素。

黎慎韞拿起酒杯,微笑上前,說道:“皇長姐,重新當回未嫁少女的滋味如何?”

旁人若沒了夫婿,不管守寡、和離還是被休,在這種場合都會儘量素淨低調,端嚴矜持,但黎紀可不管那套。

她一身豔麗的紫色衣裙,聞言笑道:“自然是美妙極了!我嫁人之後,每天隻能對著駙馬那一張臉,實在乏味,而如今,這席上的男子們又可重新任我挑選采擷,你說這難道不是人世間一大美事嗎?”

黎慎韞懶洋洋地笑著,說道:“皇姐,你這是活的比我們還要瀟灑啊。”

黎紀嗤之以鼻:“那可遠遠比不了。像你們這些男人啊,不管娶妻未娶妻,還不是一樣看見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動路,想儘辦法也要弄到自己床上來。我想圖個自在,還得先休了駙馬。”

“如此不耽擱他已經是對他仁至義儘了,他非但不感謝我,今日居然還臥病在床,不來參加宴會。哼,小肚雞腸,做出這等臉色來給誰看?”

黎慎韞道:“駙馬今年也不過才二十有五,皇姐就說他年老色衰,確實也忒損了點,難怪他心裡要不痛快。”

黎紀嫌棄道:“他的年紀雖然不算太大,但是不注意保養,容色終究也不像十七八那樣鮮亮了。況且他在床上就跟條死魚一樣,言談也乏味,不得我的心。”

“那皇姐喜歡什麼樣的?”

“我喜歡性子烈一些,言語有趣些的那種,當然,長相還是第一,容貌最好豔麗一些。男子本來就比女子粗糙,長得醜可怎麼見人!”

兩人隨口閒談之際,應翩翩也已經到了。

他現在是皇上麵前的新寵,甫一進殿,便有不少人迎上去寒暄。

一入宮中,應翩翩發現自己的穿戴倒也算不得突兀,時下無論男女都性喜打扮,就算是男子之中,也不乏敷粉簪花,描眉編發者。

隻是應翩翩的容顏本已經極美,所以平日裡他雖然穿戴講究,卻不會過多作出修飾,今日難得盛裝,比之平時更顯出一種如妖似惑的明豔來,生生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當中自然也包括黎紀。

黎慎韞見她的目光忽然直了,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誰到場,笑著道:“皇長姐,應玦比你昔日的駙馬如何?”

黎紀好半晌才從應翩翩身上收回目光,不禁感慨:“若非當初他年紀還小,駙馬怎可能輪得到彆人做!”

黎慎韞道:“皇姐若是現在有意也不是來不及,你已休夫他尚未娶,豈不是天賜良緣?”

黎紀搖著手中的扇子,好半天方才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應翩翩身上收回來,睨著黎慎韞說道:“老五,彆把我當傻子,你費心與我說了那麼一大堆的話,恐怕正是為了試探我對應玦的興趣吧?他可是應定斌的兒子,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主,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她眼波一轉:“若是想利用我幫你鏟除異己,那我可懶得摻和。”

黎慎韞卻不慌不忙:“皇姐如此說,看來對應玦應該也有所了解。那你應該知曉先前發生在鎮北侯府的那件事——傅寒青對他十分癡迷,以至於當中酒醉失態,應傅兩家關係決裂。”

黎紀道:“聽說過一些。我倒是可以理解傅侯,不過可惜,以他傅家的家風,他又不可能嫁給應玦,就是再癡迷又能怎麼著呢?”

“是啊,明明毫無用處,他卻對應玦念念不忘。”

黎慎韞歎了口氣:“應定斌可是曆經了三朝的宦官,知道宮中無數秘辛,傅家跟應家若是來往過密,難免會令父皇猜忌。更何況,應定斌對傅家從來沒什麼好感,傅寒青就算是和應翩翩好上了,也不能給我帶來任何好處,我是傅寒青的表兄,於公於私,都想讓他斷了這個念想,故來請皇姐幫忙,咱們也能雙方得利。”

黎慎韞這話說的倒是誠懇,黎紀有些意動,問道:“怎麼個雙方得利法,我的利在哪裡?”

黎慎韞大笑道:“皇姐這可就不坦誠了。應玦性子烈,容貌美,狀元出身,文武兼備,你把這麼一個美男子弄到手,還愁沒有樂子嗎?”

“若是應玦成了駙馬,按照本朝規矩,他便不能再掌握實權,日後隻要皇姐不縱著他,我就不怕他會掀出什麼風浪來。若是他成不了駙馬,你與他春風一度,他身為男子,不算吃虧,我也可以讓鎮北侯徹底斷念。咱們各取所需,但此事我可以全程負責安排,皇姐覺得如何?”

黎紀笑道:“那麼聽起來,我仿佛隻需要享樂就可以了。”

黎慎韞道:“原本也隻是想借皇姐的身份名頭,壓一壓這些亂七八糟的瓜葛罷了。說不定應玦和皇姐還能成就一段好姻緣呢,這又不是壞事,屆時,應廠公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黎紀終於微笑起來,說道:“有趣,那就讓我看看五弟你的手段吧。”

“不急。”

黎慎韞彎了彎眼睛,似笑非笑地說:“在此之前,還另有一出好戲呢。”

他舉杯飲酒,目光微微抬起,落在了上首伴在皇上禦座之側的任世風身上。:,,.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