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青揮手,示意侍衛們推開:“你到底要說什麼?”
那名太監正是之前想把應翩翩帶去擷歡殿的人,後來被池簌撞開了門栓砸暈,此時他低聲道:“侯爺,奴才是五殿下的人。”
聽到“五殿下”這三個字,就讓傅寒青心裡一抖,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不動聲色地問道:“那又如何?”
那名太監十分惶急,低聲說道:“奴才奉五殿下的命令,要帶應大人去與大公主見麵,應大人不肯就範,後來我被打暈過去,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包括房中那些侍衛們也是大公主的人,並不是刺客,還請侯爺代為遮掩一二,莫要讓此事鬨大!”
之前應翩翩之所以沒有設法處理這些人,就是因為心裡非常清楚,他們一定比自己更加不希望這件事泄露出去,因此更加不會胡言,畢竟這件事中不光彩的人是黎慎韞和黎紀。
今天或是換了彆人,這太監打死也不會多說一個字,但來的是傅寒青,太監知道他是黎慎韞的表弟,必然跟五殿下是一條心的,這才將一切事情對傅寒青和盤托出。
他希望傅寒青能夠幫忙將目前的事圓過去,以免將此事扯入到宮中鬨刺客的亂子當中,越鬨越大,不好收拾。
可孰不知,這番話對於剛剛從夢境中醒來的傅寒青來說,不啻於一記重創。
他當時就是兩眼一黑,聲音幾乎變了調,顫聲說道:“五殿下替大公主帶應玦去、去做什麼?去哪裡了?還不快說!”
那名太監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大公主想同應大人歡好,但應大人不願,所以稍微……用了些手段。本是要去擷歡殿的,但應大人抵死反抗,奴才又暈過去了,現在不知道這事有沒有成。”
黎紀私下在床笫之間頗有一些見不得人的癖好,這件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就連黎慎韞都沒有對外提及過。
但因為黎紀的前駙馬武將世家出身,跟傅寒青曾經是同僚好友,他被公主休了之後,曾經悲憤而陰晦地提到過幾句,傅寒青才因此得知。
當時他還挺同情自己那位朋友,但此時聽了太監的話,心臟頓時如同被一隻大手攥緊,重重一擰。
黎紀既然用強都要把應翩翩綁去,就絕對不安好心,更何況,黎慎韞從中摻和什麼?他可不是愛管閒事的人,必定是有所圖的。
黎慎韞明明知道自己跟應翩翩的關係,卻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不聲不響地做出這等事來!
替他遮掩個屁!
這個瞬間,現實和夢境重疊在了一處,在傅寒青心中爆發出無比的焦灼與暴怒。
他深吸一口氣,手下用力,將那名太監重新打暈,快步走入房中,隻見內裡淩亂不堪,幾名高大精壯的侍衛橫七豎八地雜陳而躺,地上還有血跡,不知道是應翩翩的血,還是他們的血。
傅寒青從其中一名侍衛手裡,發現了一片衣角。
應翩翩今天入宮,穿的格外精致漂亮,傅寒青沒有上去說話,卻默默坐在角落裡,不知道將他從頭到腳看了多少遍,自然能辨認出來,這正是他的衣角。
他感覺頭暈異常,強忍著扶住桌子站起身來,嗓音顫抖地吩咐侍衛們:“你們把這些人先抬回去,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先走一步。”
說罷之後,傅寒青就直接從窗戶處翻了出去,然後找了一條近路,以最快的速度衝往擷歡殿。
他總算是險險趕上,正好在殿後撞見了黎慎韞和黎紀的撤離。
黎慎韞正在同黎紀說著接下來的安排:“眼看就要出擷歡殿了,咱們分頭去吧。皇姐帶著韓耀先回你的寢宮,隨便找個下人房住,再給他收拾收拾,我給你們攔著侍衛。皇姐你也快些梳洗,既然鬨了刺客,咱們必須儘快趕回到正殿,並且給父皇一個交代。”
這種時候,韓耀就是最大的罪證,誰跟他一起走誰倒黴,否則他們身為皇子公主,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黎紀也不是傻子,聽了黎慎韞的話,她有些不情願地說道:“韓耀他是一個男人,我怎麼帶回到我的寢宮裡?還是五弟你把他帶走吧,他不是你的表弟嗎?”
黎慎韞似笑非笑地說道:“是我的表弟沒錯,可是皇姐,剛剛跟他共度良宵的人可不是我啊。”
他這句話說得如此自然、真實,韓耀趴在太監的背上,都覺得歎為觀止。
黎紀直到現在心中都有疑惑,她一方麵覺得自己可能是被黎慎韞坑了,但另一方麵,黎慎韞又實在沒有理由這樣做。
他要對付的人是應翩翩,用應翩翩做誘餌,塞個韓耀給自己,可沒有半點好處啊。就算韓耀當上了駙馬,也是毫無實權的,對老五並不能起到助力作用。
任黎紀如何作想,都絕對想不到這當中有那般曲折的經過,所以她雖然懷疑,卻也不能確定,聽了黎慎韞的話不免心虛。
黎紀想了想,正要開口,忽然聽見前方不遠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她和黎慎韞等人便一起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黎紀還沒有辨認出來的人是誰,黎慎韞已經詫異開口,問道:“寒青,你怎麼來了?”
傅寒青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二話不說,衝過去揪住黎慎韞的領子,迎麵就給了他一拳。
他嘶聲吼道:“混賬!”
傅寒青居然當眾毆打皇子,這簡直是大逆不道,更何況這位皇子還是他的表哥!
眾人紛紛驚呼“殿下”,扶住黎慎韞,將兩人隔開。
黎紀也嚇了一跳,厲聲說:“鎮北侯,你瘋了!”
黎慎韞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一手捂住臉,甩開扶著他的人,嗬斥道:“還不把鎮北侯給我攔住!”
這時,傅寒青卻已經一眼看到,黎紀身後的太監身上背著一個人,那人身上隻隨便裹了一件侍衛的衣服,下麵好像再沒穿彆的,露出的半條手臂上淤傷累累,觸目驚心。
他垂著頭,趴在太監的背上生死不知,隻能看見柔順垂下的長發,梳的正是今天應翩翩所梳的發式。
傅寒青來時還心存僥幸,一路上都在祈禱應翩翩已經順利跑了,但一切還是已經發生了,什麼都完了。
他隻覺痛徹心扉,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發瘋一樣向著那名太監衝過去。
黎紀卻以為他又要襲擊自己,嚇得驚呼起來,連忙在宮女的攙扶下退避躲閃,其他的侍衛太監們則一擁而上,攔住傅寒青。
除了黎慎韞已經反應過來,誰也不知道傅寒青這是怎麼了,都以為他是神誌失常,突然瘋了。
而另一隊巡查刺客的侍衛們本來就已經到了擷歡殿的前殿,聽到這邊的動靜,連忙追了過來。
隻差一點他們就要脫身了!
黎慎韞低聲嗬道:“傅寒青,你急什麼?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有什麼事情我回去再和你說!”
“放開我!”
傅寒青紅了眼睛,竟然甩開了身邊的四五個侍衛,搶步衝到那名太監跟前,抓住韓耀的胳膊,啞聲道:“把他給我!”
這太監自然不是傅寒青的對手,半分反抗之力都沒有,背上的韓耀就已經被傅寒青一把抱了過去。
但另外那些侍衛方才得了黎慎韞的命令,卻沒能把傅寒青攔住,大感不安,此時分外賣力阻止,想要把韓耀搶回。
兩廂拉扯之下,傅寒青武功高強,穩穩抱住了韓耀沒有鬆開,但韓耀身上那件本來就在倉促之中隨便裹一裹的侍衛服卻“刷”地一聲被撕開了,下麵再沒有任何裡衣。
韓耀不由吼道:“啊!!!!”
受不了了!真是要瘋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夜晚啊?!
他渾身疼的要命,精神也已經十分恍惚。
就算是嬪妃侍寢之後還有人給抬回寢宮去睡一覺呢,可他,先是被黎慎韞指揮那幫太監折騰,接著又被黎慎韞和黎紀這兩姐弟用毫不掩飾的嫌棄與震驚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羞辱,跟著還得拖著“嬌弱之軀”躲搜捕刺客的侍衛。
大庭廣眾之下,韓耀實在是嫌丟人,剛才才沒吭聲,想著乾脆就讓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是應翩翩算了,他卻怎麼也沒想到,這幫人會爭搶的如此激烈。
根本沒有人顧得上伺候他,他也隻有力氣簡單用那件衣服遮擋一下身體——畢竟誰想得到半路上竟會殺出個傅寒青啊!
你他娘的有這份心怎麼就不知道早來呢?!
眼看到麵前竟然出現如此玄幻的一幕,那些闖了大禍的侍衛們目瞪口呆,黎紀猛一下子捂住了嘴,連黎慎韞都實在忍無可忍,露出了一副實在不堪直視的表情,微微撇過頭去。
他變態的一生中,也將永遠記得今日之事。
傅寒青正要解下衣服,給懷裡的“應翩翩”披上,一低頭看見倒黴表弟的臉,也怔住了。
侍衛副統領許超本來聽說有所發現,以為能夠立下大功,結果打起精神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他也差點要瘋。
這是在搞什麼?!
在場的四個人,皇子、公主、侯爺、前安國公之子,沒一個穿戴齊整的,傅寒青懷裡還抱著赤條條的韓耀,黎慎韞和黎紀的手下圍住他們,地上扔著件撕碎的衣服。
就這麼,大庭廣眾之下……
傅家這幾名表兄弟莫不是都瘋了吧!怎麼辦到底撞破了什麼,會不會被滅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