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孤衾夢難成(2 / 2)

應翩翩抬起眼來,微帶嘲意,目光清冷若寒潭秋水,傅寒青那手下一下子覺得自己在他麵前像個拙劣可笑的蠢貨,不禁訕訕住口。

“你彆搞錯了。”

應翩翩抬起食指,衝他戲謔地搖了搖:“現在是你們求我,求人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

他兩指夾住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劍刃,唇角微微一勾,對方頓覺劍刃上一股力道反震而來,手臂竟然一麻,再被應翩翩使巧勁一彎一擰,長劍頓時脫手落地!

“我最後再說一遍,傅寒青要見我,就親自來請,否則免談。”

應翩翩看也不看落到地上的長劍以及麵前那幾人青白交加的臉色,閉目抱手,靠在身後的樹上,吐出一個字:

“滾。”

這些人算是徹底見識到了應翩翩的厲害,沒想到他臨危不懼,聰明過人,實在是威逼利誘都不可能了,以最快的速度商量了一下,悲傷地發現,似乎除了順著對方,也沒什麼好辦法。

於是兩人離開,飛快地去稟報傅寒青。

【係統提示,關鍵劇情任務掉落:通關任務“前男友的強取豪奪”,解鎖任務獎勵“傅英的結局”。】

雙方PK的時候不能開啟任何外掛,係統的商店、谘詢一概不能用,不過看來隨著劇情進度的增長,該正常觸發的任務還是會照常掉落的。

但任務是任務,可不代表他就可以因此不跟傅寒青算今天這筆賬。

過了一會,應翩翩聽見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飛快而至,緊接著,有人跳下馬背,一步步朝著他走了過來。

傅寒青那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阿玦。”

應翩翩睜開了眼睛。

“你想乾什麼?今天又是怎麼回事?”

他冷冷地問。

到底是多年的感情了,傅寒青似乎也預料到了應翩翩會有此問,將身邊守著的人打發了下去。

但應翩翩從剛才就能感覺到,周圍還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手,外圍更有追兵,想要脫身難如登天,可見傅寒青抓住了這次的機會,也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帶走。

甚至不惜與他父親的手下開戰。

傅寒青在應翩翩麵前單膝半跪下來,仔細地打量著他,啞聲低問道:“沒受傷嗎?”

“傅英今天設下圈套追殺於我,你是知情還是不知?”

應翩翩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傅寒青的話,也看不見他半跪在自己麵前,卑微如同求愛的姿態,語氣中不帶絲毫感情。

“方才為何不敢親自露麵,沒臉見人了麼?”

他冰冷的語氣讓傅寒青心口絞痛,因而不得不沉默了片刻,伸出手去,握住了應翩翩的一隻手,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渴慕和傷感:“阿玦……”

應翩翩將手一甩,沒有甩開,正要作色,隻聽傅寒青說道:“我方才不是故意不過來見你,而是剛剛發現前麵也有……父親的伏兵,我想先在那邊開路接應,讓你及早脫險。他上次跟我保證了,以後不會再對你不利,是我心裡覺得不信,派人一直盯著,才偶然發現不對的。”

傅寒青深吸一口氣,語氣低三下四地近乎哀求:“這些話我一個字都沒騙你,是我以前錯信他,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麵前的這個傅寒青,與幾個月之前相比判若兩人,若是被他那些名門出身的朋友們看見了,隻怕要驚的說不出話來。

應翩翩的目光帶著審視打量他,漠然道:“你比他又能好到哪去?”

“我不是要害你。”

傅寒青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應翩翩的臉,沉聲道:“阿玦,我想把你帶走,去南邊找一處你喜歡的地方,再無紛爭擾攘,和我過一輩子。”

雖然隱約猜到了傅寒青的目的,當這話被說出口的時候,應翩翩還是感覺到了無比的可笑。

他問道:“什麼事都是你想怎樣就怎樣,傅寒青,你憑什麼?我他媽看你一眼就煩,你還要一輩子?你真是自私透頂!”

傅寒青的眼神陡然黯淡,雖然猜到了應翩翩大概的反應,聽他將這話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傅寒青還是覺得心頭劇痛。

他低聲說:“是我以前不好,但我已經變回來了。等往後,等往後咱們在一塊,我什麼都聽你的,一定不會再拂逆你半點心意。我帶你去看江南的山水風光,陪你去嘗百花樓的酒,看江陵河畔的歌舞……隻要你喜歡,什麼都行……”

傅寒青幾乎語無倫次,絞儘腦汁地想著應翩翩曾經提過的,喜歡的,卻被他一再輕忽的,一一說出來,期望能夠打動對方。

“你腦子有病。”

應翩翩揮開傅寒青鐵鉗一樣的大手,猛然站起身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冷冷地說道:

“我告訴過你,現在的你在我眼中一錢不值,我不想隱居,我想要權勢地位,榮華富貴!我想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你們這些傲慢的世家勳爵統統踩在腳底下爬不起來!我想讓世上再也無人敢對我輕鄙踐踏、欺騙利用……結果你說你要帶我走?”

應翩翩一把將傅寒青搡開,咬牙道:“你所做的一切,對我來說,永遠都這麼惡心又多餘。”

應翩翩用的力氣極大,竟然連傅寒青都被他推的踉蹌退後兩步,但隨即傅寒青便上前,一把安住應翩翩的肩,高聲道:“你為了這些,死都行嗎?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鬆開!”

“我夢到了!”

傅寒青截口道:“我不知道那些夢到底是真是假,那我現在來問你,阿玦,你是怎麼改變的?你那晚為什麼要去跳河?你付出了什麼代價,才從河裡上來,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

朦朧的月光將中間隔過的歲月輕輕掩去,他英挺俊朗的麵容一如當年,眼底水光閃爍,乍一看去,又宛若滿溢而出的深情。

“如果還堅持去做你現在要做的一切,你最後會死的是嗎?命運原本注定了我們在一起,隻要我們好好的,你什麼都不用再擔心。”

應翩翩頓了頓。

然後他說:“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去跳河?那我告訴你。”

他一字字地道:“因為我就算死,都不願意做我不想做的事。”

傅寒青猛然閉目。

悔恨、心疼、痛楚、憤懣、不甘……那樣多的痛苦積鬱在心頭,揮之不散。

他不想再說下去了,啞聲道:“我以後會讓你願意的。”

“我們不說這些了好不好?當我求你,我真的喜歡你,真的不能沒有你,你是我求來的,我一定用儘全身所能待你好。”

傅寒青聲音溫柔:“你家的公道,我給你討,你的隨從下人,我也派人去救,日後你心甘情願了,咱們再一塊回來看廠公,讓他老人家開心。可是現在該走了阿玦,一會隻怕更加危險。”

他抬手去攬應翩翩的肩,應翩翩扣住傅寒青的手腕,冷然看著他。

傅寒青輕聲說:“要是再拖,你的那些手下,便救不過來了。”

“啪!”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應翩翩已經一巴掌扇在了傅寒青的臉上。

傅寒青那些在四周望風的手下們都嚇了一跳,有幾個人甚至躍了出來,緊張地望著應翩翩。

應翩翩卻眼睛都沒眨一下,毫不停頓地甩手又是一耳光,力氣之大,將傅寒青的半邊身體都打偏了過去。

“喂,你乾什麼?!”

明明應翩翩才是被抓的那個,竟然如此毫不顧忌地打人,旁邊有護衛忍不住了,大聲嗬斥。

應翩翩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眼梢一挑,十足挑釁地又是一個耳光,“啪”的脆響中,令不少人都心裡一寒。

應翩翩收回了手,看著半邊臉都腫起來的傅寒青,什麼也沒多說,淡淡道:“走。”

傅寒青凝視了應翩翩片刻,笑了笑,那笑容竟然很是溫情,但因為唇齒間含了血,因而又有種森森如同癲狂般的可怖感。

“好,咱們這就走。”他說,“往後,再也不分開了。”

傅寒青吩咐手下的人去救應家的護衛們,自己則帶著應翩翩來到一輛馬車前,柔聲道:“你奔波了大半夜,再騎馬未免太過疲累,上去睡一覺吧,等睡醒了,咱們也就到地方了。”

應翩翩一語未發地上了馬車,發現雖然眼下傅寒青的舉動幾乎類似於潛逃,這輛馬車依舊準備的十分寬敞舒適,簡直如同一個布置精美的房間。

上麵甚至焚了應翩翩慣用的安神香,矮榻的被褥柔軟而蓬鬆,一套乾淨嶄新的衣裳放在旁邊。

應翩翩從宴會上與日渥較量到現在,確實已經非常疲憊了,到了馬車中之後,渾身上下立刻湧起一股濃重的困乏之意。

他說道:“安神香裡加了東西?”

傅寒青道:“隻是想讓你好好歇歇,不然這一路胡思亂想,馬車顛簸,也不好受。”

馬車在樹林中骨碌碌地前行,頭頂上月亮照下來的光,忽然透過樹葉的縫隙下徹,忽而被雲彩遮的不露分毫。

應翩翩的麵容也隨之忽明忽暗,但麵色沉沉,眉目緊繃,如同一尊精美絕倫但又陰鬱冷漠的白玉雕像。

應翩翩冷冷地說道:“你做的那些夢裡,看見黎慎韞做什麼了嗎?”

傅寒青呼吸一窒:“你說那些事,是真的……發生了?”

應翩翩截口打斷他,麵上帶了一抹嘲意:“你也是想效仿嗎?”

傅寒青沉聲道:“我不會……我會為你報仇。你受的委屈,我都會為你討回來。”

應翩翩微微眯起眼睛,嘲道:“我用得著你?馬後炮。”

傅寒青動了下唇,應翩翩已經轉身和衣躺了下去,臥在小榻上閉了眼睛。

過了片刻,傅寒青輕輕靠近,替他掖了掖被子,應翩翩側身背對著他而躺,由側臉、下頜至脖頸間的弧度柔美的無可挑剔,傅寒青忍不住想要伸手上去,輕輕一撫。

應翩翩並未閃躲,隻道:“滾。”

傅寒青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這個字就像一把尖刀般刺進了自己的心裡。

明明應翩翩一點反抗的舉動都沒有,如果他現在執意想要,甚至可以就在這裡得到對方,但是傅寒青的手忽然怎麼都不敢挨近分毫了。

他覺得渾身發軟,忍不住向後坐倒在了馬車的地麵上,轉頭看著應翩翩的背景。

對方的後頸皎白如同新雪,長發鋪在枕上,兩道支起的肩胛將後心的衣服撐起消瘦的輪廓。

傅寒青突然覺得很想痛哭一場,這樣的場景曾經熟悉的仿佛他生活中每一個常見的瞬間,可如今他們兩人卻變成了這樣。

他不是不知道應翩翩的憤怒和厭惡,但他還是執意要將人帶走,因為不管出於哪種原因的考量,他的心都已經深陷泥沼,彆無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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