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簌起身衝他點了點頭:“王爺。”
黎清嶧也沒客套:“池教主,辛苦了,你的傷勢如何?”
池簌簡短道:“完全無礙。”
黎清嶧道:“好,那咱們現在就去軍營中調兵,我已經同靈州知州說好,最近營中正在操練,先以練兵的名義帶領兵將分批進山,再從山路突擊雍州。”
為了不打草驚蛇,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應翩翩又劃撥出一萬步兵,分為五小隊扮成客商流民等人,作為先遣軍立即出發,從旁邊的安陽、渭城等地分散進入雍州城。
一切安排妥當,就是快速行動的時候了,為了節省時間,三人兵分三路,黎清嶧安排王府當中的事宜,令下人準備東西,池簌去調派七合教教眾,應翩翩則拿著兵符安排調兵。
兵將的使命就是服從一切戰鬥命令,應翩翩的身份在那裡擺著,又帶來了靈州知州的手書和兵符,很快便調出了五萬軍隊,分撥委派任務。
雖然比起西戎大軍號稱的三十萬尚有不足,但如果能給他們一個出其不意,也並非不可一戰了。
這些兵將們此時還不知道具體情況,為了穩定軍心,應翩翩原本不想告訴他們實情,可是下令要出發進山的時候,他回了下頭,看見了一張張朝氣蓬勃的麵容。
他忽然想到,在原書中自己曾經經曆過的那最後一戰,染血的城池,流離失所的百姓,以及葬送生命的年輕士兵。
以應翩翩的行事作風,單打獨鬥時,向來是鐵血鐵腕,一往無前,從來不計代價與後果,可如今,他從那個充滿了陰暗與痛苦,從不被愛和眷顧的世界中掙脫出來,反倒隱約體會到了部分不願興戰者的心情。
當成為高高在上的決策者,其實無論什麼樣的決定,自己都不會有太大的損失,但需要賠進去的賭注,將是無數人的生命。
他們也有父母家人,也是一個國家裡,需要庇護的一員。
應翩翩勒住了馬韁,回過身來。
他走在前麵,突然停下,幾名帶隊的將領也連忙隨之勒停部隊,有些納悶地看著應翩翩。
應翩翩道:“我們今日出兵,並非皇上旨意,而是我前來求援,欲帶兵救援雍州城。”
他頓了頓,說道:“西戎王親自率領三十萬大軍攻打雍州城。”
應翩翩的話被不斷向著隊伍的後方傳去,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知道大家馬上要以練兵的名義進山,然後出其不意地攻打西戎人,卻不知道目的地是目前十分危險的雍州。
雖說上了戰場有可能便是有去無回,但也沒有想到,麵臨的竟會是這樣一場惡戰。
“雍州的將士們決定死守城門,再派人從中突圍而出,向周邊求援。這原本不該是你們的任務,卻有可能斷送各位的生命,我借來了兵符,但是並沒有問過你們的意願,所以現在將情況告知各位。”
應翩翩說道:“與其上了戰場畏懼枉死,倒不如眼下就把利弊考慮清楚。如果有誰不想打著一仗,可以現在就回到軍營去,我絕對不會責怪阻攔。”
應翩翩說完之後,周圍是一片靜默,卻沒有人離開。
一名年輕的士兵大聲說道:“應將軍,請下令繼續行軍吧!我們都是靈州的士兵,從小就飽受西戎人之苦,無論要去哪裡打仗,都是我們的責任,如果逃跑,隻會讓自己和家族蒙羞!”
他大概不知道應翩翩的具體官職,見他領軍,便叫他“將軍”,這也是當年應鈞身上的稱呼。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他的命令,所有的人在此刻都與他有著同樣的目標與渴望,因為他們血脈相連,休戚與共。
他們素不相識,卻將生死相托,無比親密。
應翩翩感到一股灼熱的血液湧上心頭,他握緊了手中的韁繩,靜靜地說道:“好。我會一直與各位並肩作戰,第一個進攻,最後一個撤退,直到我們打退西戎為止,或者我的生命結束。”
【肝膽相照,與子同袍,宿主獲得靈州大軍好感度:5000點!係統商店已生為三級,重新激活!】
應翩翩撥馬回頭:“出發!”
不到兩日,他在雍州城外的不遠處與黎清嶧彙合,池簌則帶著七合教的人已先一步進城查看情況去了,此時也將相關消息傳了出來。
有了之前迷路導航的阻礙,拖慢了西戎原本計劃的攻城進度,直到今日天將明時方才開始進攻,但攻勢極為猛烈。
西戎王率領的大軍,號稱三十萬,實數也起碼在二十萬以上,將整個雍州城圍的水泄不通,以衝車撞擊城牆城門,又在四周搭建塔樓,由箭手站在裡麵,向著城□□箭,令百姓們不敢出門,將士們聞之色變。
他們一上來就是這般猛攻,將雍州的部分官員都嚇破了膽,抵禦了大半日之後,便有人又開始生出棄城逃命之心。
由於應翩翩之前下的嚴令,他留下的屬下們對這些官員勸說未果,抓到意欲私開城門投降者,儘數殺之,強硬地將這場動亂平息了下來,重新號召眾人堅持守城。
隻是敵眾我寡,雍州城內的將士和百姓們為了守城已經筋疲力竭,西戎大軍卻仗著人多,可以分批休息,以車輪戰的方式圍攻雍州。
此時即使已經入夜,攻擊也沒有停下,敵方一部分人在營帳裡休整吃飯,另一部分人則不停地輪換上塔樓雲車,對著城內放箭。
這些箭有很多甚至是拿著穆國給的歲賜從穆國購買而來,雍州城內箭矢如同雨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可以保證毫不停歇,就連百姓們出門到院子裡的井邊汲水,都要將門板頂在頭上,以免被箭射傷。
外麵守城的兵士們就沒有可以如此躲避的餘地了,雖然他們身上穿著盔甲,但還是時不時有人被箭射中,從城頭上翻落下來。
如此一來,雍州城中的戰力及補給輸送效率都大大下降。
援軍們在來到雍州之前也聽應翩翩講述了相關情況,但還沒有對這樣的場景產生真正的清晰認知,此時看到這樣的場景,不免都感到義憤填膺。
不少人都已經躍躍欲試,有人騎在馬背上,手握長矛,高聲說道:“大人,請您下令吧,您隻要一聲令下,咱們就衝過去打那些西戎人。”
應翩翩道:“不急,打仗之前還得有三件事要辦。”
“什麼事?”
應翩翩笑了笑:“等給我辦事的人來了,就知道了。”
他說著抬目眺望,隻見幾騎快馬從不遠處奔馳而來,是應定斌提前布置好的那些手下。
應翩翩道:“這幾日,各位可有摸透西戎的行軍和撤退路線?”
那些人都是專門的暗探出身,對此最為拿手,應翩翩臨走前已經給他們布置好了任務,此刻聽到詢問,便答道:“他們的紮營位置,行軍路線以及內部軍隊設置都已經一清二楚了,請少爺放心。”
應翩翩說:“很好。”
他將一封以火漆封緘的書信遞給了其中一人,說道:“你把這封信帶在身上,然後便找機會去與西戎人交鋒,裝作不慎將信落下。”
那人接過信,問道:“少爺,就這樣嗎?”
應翩翩道:“對,你隻要能保證找的對手是個有些地位的將領即可,那些西戎人將這封信撿去看了,就算是你完成任務,不必戀戰,把敵人甩脫就回來。”
黎清嶧在旁邊問道:“你給他的是什麼信?”
應翩翩笑道:“朝廷已經派了五十萬大軍前來馳援雍州。”
旁邊都是親信,他也沒有避諱,眾人一聽,剛要麵露喜色,黎清嶧卻已笑了起來。
他說道:“這封信或許西戎人會信,但若到了西戎王那裡,一定會被他給識破的。”
聽了黎清嶧的話,其他人才反應過來,這是應翩翩要放出去的假消息。
黎清嶧續道:“畢竟他們若非已經讓日渥等人打探好了朝廷如今內部空虛,錢糧耗儘,也不可能如此肆無忌憚的進攻搶掠了。”
彆人一聽將樂王說的有道理,臉上的驚喜之色才凝固住了。
應翩翩不驚不急,點了點頭,也說道:“確實如此。”
黎清嶧卻了解應翩翩,知道這種情況他不可能設想不到,於是又道:“你送這封書信出去,目的卻又不在讓西戎人相信,那麼你想做什麼?”
應翩翩道:“我想讓他們知道我送出去的消息都是假的,是穆軍為了震懾他們故意編造。”
將樂王笑著“哦”了一聲,問道:“還有什麼消息也是假的?”
應翩翩擺了擺手,說道:“還有第二個消息,但起碼有一半是真的。”
他又取出一個信封,遞給另外一人,說道:“這是一封借援兵的求救信,上麵寫著,我們想借十萬大軍從峽石道通過,突襲西戎軍。你也一樣同樣以這種方式讓西戎軍把信撿到。”
應翩翩說完之後一笑:“然後,就可以挑選去峽石道四下埋伏的人了。”
應翩翩這兩個消息亦真亦假,西戎軍首先看到了朝廷派大軍救援的消息,猜出這是穆軍為了虛張聲勢逼他們撤軍傳出來的假消息,對於下一封信中的信息便也會產生連帶懷疑,並且更加集中全力攻打雍州城。
如此一來,應翩翩等人就可以趁此機會在峽石道布置埋伏,以待將西戎軍引入。
這一招虛虛實實,故布疑陣,正是他的局,可以說精彩之極,也是詭詐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