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洛卿沒有多少做一個正常人的經驗，可做壞人她也是專業的。
【哥哥那麼護著我，我不能讓彆人欺負了。】
她定定神，接連從腦海中翻出好多個劇本來。
有了過去做反派的經驗，這會兒她甚至連自己的表情動作都進入了狀態，直麵陶子實，露出一個輕蔑地笑來：“天上地下誰要是敢說一句我的不是，我就割了他的舌頭，扒了他的皮，日日夜夜將他是屍骨吊在城牆上，供野狗啃食，讓他幾代人跪在城下日日看著，死的不安生，活人也彆想跑。”
薑華濃打了個冷顫：“臥槽？”
這氣場把幾個人都唬得有些後背發涼。
“我有畫麵感了。”徐柔往後退了一步，“救救。”
都是些配音演員，大部分都在幕後，哪裡親眼見過這種陣仗，遠遠比在屏幕裡看到的那些演員都有衝擊力。
更彆說陶子實這種隻會坐在錄音棚裡指點江山的。
見洛卿朝自己走來，那眼神和表情都不像是假的，倒像是真的要掐斷他的脖子，他下意識往後退，直到後腳跟退到了牆邊，這才猛然回神：“洛卿！”
“在。”洛卿收回了之前那副表情，“老師現在信了嗎？”
“簡直是胡鬨。”陶子實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一個小輩嚇成這樣，怒氣衝衝拉開門，“還不趕快回……”
看到門口的人時他愣了一下：“孟裴？”
孟裴倚靠在門邊，翻了個白眼。
“……”陶子實忍著，“你不在自己帶隊的房間，來這兒做什麼？”
“哦。”孟裴往裡麵看了眼，視線落在離自己最近的小孩身上，然後道，“早結束了，聽這邊熱鬨，順便帶著孩子們過來湊湊熱鬨。”
“？”
陶子實這才聽到旁邊還有細碎的聲音，孟裴十分好心地給他讓了個位置，讓他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身後站了多少人。
那已經不是站了多少人的問題了。
就連其他兩個老師帶的隊都在。
孟裴十分不客氣的將那道門推開：“正好路過其他訓練室，以為這邊有猴戲，所以好事一起分享。”
你踏馬的訓練室是最遠的，你能聽到才有鬼了。
“洛卿。”孟裴喊了一聲，“怎麼回事，耍猴呢？”
洛卿：“……”
【孟老師也是個說話藝術家啊。】
薑華濃是知道孟老師這張嘴的，平時在工作室沒有鏡頭都能把人罵哭，這還是他顧及在鏡頭地下都收斂不說臟話了。
其他組早就錄完了，所以這會兒就隻有洛卿這一組。
導演組看情況不太對勁，這怎麼還拖家帶口的來了呢，立刻也叫了停。
沒有了鏡頭顧慮，幾人本來就憋了很久，這會兒更是忍不住笑出來：“噗。”
又是丟人又是丟氣勢的陶子實沒了鏡頭的阻擋，瞪著孟裴：“孟裴，你夠了啊。”
“那沒夠。”孟裴掃了一眼鏡頭，見這些工作人員都湊過來吃瓜了這才說，“陶老師再怎麼說也二十五了吧，怎麼心眼那麼小呢？我不就說你當年不如現在的洛卿，你就把麻煩找到人家頭上去了？”
所有學員豎起耳朵：“謔！”
陶子實急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還要不要錄節目了？”
“我錄還是要錄的。”孟裴嫌棄地將他的手打下去，“彆動手動腳，打起來你這人緣怕是人不夠。”
“？？？”
神踏馬的人不夠，你是來打群架的嗎！
總導演心裡真實一萬個臥槽沒處說，趕緊出來打圓場：“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本來我也是好好說的。”孟裴說，“但是你們也看到了，陶子實這樣的都能當人家的導師，那……隻能說這節目的水平應該還請不起我。”
你怎麼這麼狂啊！
陶子實立刻道：“那就讓他走！”
“走什麼？”檸音工作室的人坐不住了，一個個地探出頭開始擼袖子，“你跟孟老師誰更專業還用問？還欺負我們洛卿，當我們的檸音沒人呢？”
其他工作室的人紛紛站遠，這還真是像來打群架的。
“誰說我欺負她了！我作為導師說都不能說了？”陶子實臉紅脖子粗，指著人鼻子罵，“你們就是跟著孟裴好好學，學得一個個不講道理，不尊師重道！一群上不得台麵的粗人，小流氓！”
“哎喲我草。”孟裴樂了，“幾個媽啊，敢這麼跟我說話。”
“你們看，當著你們的麵他還罵人！這還有點做導師的樣子嗎？”
“罵你怎麼了？”孟裴仗著個子高擋在門口，睨著他就像是睨個小雞似的，“彆說當麵了，你要是聽不清，我還可以做個好事，給你刻在碑上。”
“你你你……”
其他工作室的人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一個個瞪圓了眼睛。
這就是配音演員之間的參差嗎？這張嘴簡直就是開了光啊。
“彆我了，怕你覺得自己很厲害，所以特意讓工作室的人把你當年來試音的片段找出來了，正好洛卿也在，咱們做個對比。”
孟裴拿出手機，把音量調到了最大鍵，看向一邊想吃瓜又想維護關係的導演組：“想拍也可以拍，我們不怕丟人，正好給你們節目帶點熱度。”
誰想拍了！
站在門內的洛卿終於從這對話中找到了線索，搞明白了為什麼這個老師會針對自己了。
【所以是孟老師覺得我比陶老師厲害，所以這個老師才生氣了？】
【我真有那麼厲害啊。】
孟裴看了她一眼：“站著乾什麼，你也過來，離遠了聽不清，來讓他看看20歲的參差。”
洛卿揉了揉臉，這個時候笑出來好像不太合適。
她好奇地走近，其他人同樣也是好奇死了。
來這個訓練室之前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聽見陶老師對洛卿的一頓輸出，可洛卿明明什麼什麼都沒說。
緊接著又聽到了洛卿說要念劇本證明自己，然後就看到陶老師驚慌地走出來了。
原來還有這個前提啊。
為了聽清楚到底試音到底有什麼區彆，每個人都忍不住往前湊。
然後就清清楚楚聽到了了陶子實和洛卿的兩段錄音，都是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乾音。
按照時間線來說，陶子實去檸音試音的時候應該是22歲，而洛卿才20歲。
而且陶子實是科班出身，洛卿卻還是在校大學生，也不是表演或是相關專業的。
可洛卿說她又五年的經驗啊！
錄音裡清清楚楚地能聽出來兩人之間的差彆，這時候的陶子實才像是那個所謂的學院派。
陶子實被一群人位置，那目光像是要把他直接給壓死。
幾個從他工作室來的學員都忍不住彆開了頭。
丟人，真的太丟人了。
倒不是說你不如人家，畢竟誰都有進步的時候，但你就借著這個由頭在節目裡搞事為難人家就不對了。
“我說呢。”薑華濃還說，“為什麼陶老師主動要給我們分詞，結果給洛洛分的隻有幾句話，還好洛洛脾氣好什麼都不在意。”
眾人：噢噢噢噢！
聽也聽夠了，孟裴這才將手機收起來：“好了，還想聽的一會兒打錢，我給你們私發。”
“？？？”
說完又補充：“聽洛卿的，得加錢。”
“……”
洛卿的臉頓時火燒一樣，紅了起來。
可孟裴還沒有善罷甘休，步步緊逼：“怎麼樣？承認你比洛卿更垃圾有那麼難嗎？我原本也沒硬逼著你要承認的，但你做什麼不好，去惹我們工作室的人？不知道我們檸音的人都很護短嗎？”
陶子實哪裡說得過他這張嘴，而且都到了這個地步哪裡還有臉繼續待下去，怒道：“孟裴你好樣的，這節目我不錄了！”
“行。”孟裴點頭，對導演說，“重新請一個，通告費我出了，正好給你們省事，不然以後他再得罪其他人被爆出來，那就不好說了。”
導演：我謝謝您啊。
陶子實：“你踏馬的！”
“罵我？”孟裴頓時就來勁了，“你們聽到了嗎，他罵我，這就不怪我了。”
檸音工作室的人齊齊捂臉，這場麵要控製不住了。
“挺能嗶嗶是吧。”孟裴招呼洛卿，“去給我拿瓶水來，我今天好好教教你什麼叫做配音演員的嘴皮子。”
“噢噢！”
訓練室裡是有水的，她立刻轉身。
其他人：你怎麼還真去拿！
偏偏孟裴還在說：“彆拿讚助的，給人商家抹黑。”
“……”
你人還怪周到的勒。
洛卿沒有那麼多繞彎的心思，還真就去飲水機那邊接了一杯水，飛快地跑回來。
孟裴接過水的時候發現有什麼不太對，再扭頭一看，這小孩眼神亮得跟那車大燈似的。
【孟老師的口才真是太厲害了。】
【我一定要跟著他好好學習。】
孟裴即將脫口而出的臟話頓時卡在喉嚨口，他將杯中的水一口悶了下去，納罕地看向陶子實：“你還真打算讓我教你？不知道我教學生收費的嗎？找找尾巴趕緊夾著走。”
所有人：“噗！”
陶子實憤怒地推開了將他圍住的那些人：“都給我滾開。”
孟裴將手中的空杯子往旁邊的垃圾桶一扔，總結陳詞：“傻逼。”
“老師還喝嗎？”洛卿崇拜地看著他，“我給您拿讚助的。”
導演忍無可忍：“夠了啊。”
他看向孟裴：“趕緊給我過來簽合同！”
孟裴揮揮手：“散了吧，猴走了。”
不管是學員還是老師們都頗為遺憾地轉身，除了檸音工作室的人還等在原地。
洛卿見孟老師要走，趕緊喊住他：“孟老師。”
孟裴腳步一頓，想起她的車大燈，解釋道：“我一般不說臟話。”
其他人：夠了，再裝就不禮貌了。
【老師說臟話也很帥！】
孟裴：“……”
洛卿走到他身邊，小聲說：“孟老師，他們是讓你去簽新嘉賓的通告費合同嗎？會不會有違約金？”
孟裴挑了下眉：“現在才想到這個是不是有點晚？”
“不。”洛卿拿出自己的手機，“我跟您去吧。”
“你去做什麼？”
洛卿認真地說：“我還有點小錢，這個錢我來出。”
【老師是為我出頭，這錢我應該出。】
想到她送個餃子那大陣仗，孟裴心想，那可不是有點小錢的事。
“我暫時還不缺這點錢。”孟裴抬手攔住她要跟著走的步伐，“本來就看那傻逼不爽很久了，在這兒跟他們等著。”
收到老師的信號，卓小五招手：“洛洛過來。”
他將洛卿帶到大家身邊：“彆替孟老師操心，他不缺錢，工作室還有他的股份呢，而且跟陶子實不合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今天還給他發作的機會了，對了你那台詞怎麼辦？”
“嗯？挺好的呀。”洛卿說，“我沒有試過這種角色，可以積累經驗。”
“看看看看！多乖的孩子。”卓小五罵道，“都怪那傻逼。”
薑華濃也呸了一聲：“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角色了，咱們以後離這種傻逼遠一點，你今天那一段也太牛了，看把那個逼嚇得。”
一個接一個的，洛卿看看左看看右，點點頭：“以後我遇到這種傻逼，我會罵他的。”
“……”
“…………”
空氣安靜了幾秒，卓小五罵道：“在小學妹麵前能不能不要說臟話！”
薑華濃頓時不服：“那不是你先說的嗎！”
所有人對視一眼，一起憤憤討伐：“都怪孟裴。”
然後看向洛卿：“不要跟他學，說什麼臟話。”
洛卿有點羨慕：“可是他罵人好厲害。”
“以後罵人你帶上我們。”卓小五說，“我們當你的嘴替。”
孟裴回來時發現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對勁：“皮癢了？”
卓小五壓低聲音：“您以後能不能在大家麵前收斂一點彆罵那麼狠？尤其是小孩子。”
“收斂什麼？”孟裴白他一眼，“老子罵你們罵錯了？”
話音才落，就發現旁邊有什麼咻的一下轉過來了。
他遲疑一瞬偏過頭，還是熟悉的車大燈。
“孟老師。”洛卿這會兒可以把自己的小本子拿出來了，她挪過來有點不好意思，“我想跟您學學說話的藝術。”
【以後幫哥哥罵，幫媽媽罵，幫童童罵。】
卓小五攤手：“看吧。”
孟裴：“……”
“學什麼說話的藝術。”他麵無表情，“多學學優美的中國話。”
【您說話就挺優美的。】
孟裴扭過頭推開她遞到麵前的小本子：“都杵著做什麼，趕緊回去。”
有點有點失望，但還是抱著本子跟在後麵，她也要坐大巴回去，這樣才合群。
坐上大巴後，大家都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說著自己的劇本以及下周要怎麼好好表現，在大家心裡，隻要儘力了就行，不會因為那點小比拚就影響了同一個工作室的情誼。
洛卿還在小本子上將今天的台詞自己不認識的字記下來。
卓小五見了，好奇地問：“你這個本子見過很多次了，都記的是生詞嗎？”
隔了一個過道的孟裴聞言微微轉過頭。
那本子很厚，但圖案卻是陌生的。
洛卿沒有立刻說話，其他人跟哥哥不一樣，自己跟哥哥是親人，所以不用在意很多親疏界限。
她沒有跟其他人說過自己那些小習慣，不是親人沒有道理接受自己那些不足。
可她卻又想起了堆在自己麵前的那堆五花八門的糖，以及那張還沒收回來的台詞紙。
【他們會笑我嗎？】
孟裴不耐轉過頭，將到嘴邊的臟話咽下去：“卓小五，你管的也挺多？”
“我就是好奇。”卓小五撓撓頭，“隨便問問。”
“不是生詞。”
孟裴和卓小五都轉過頭來。
洛卿輕聲說：“我有點笨，記性不太好，所以很多事情都會記在上麵。”
卓小五愣了下，他早知發現洛卿跟同齡人比起來有點過分內向，但卻沒想到會有這些原因。
洛卿頭緩緩低了下去，然後聽到一聲。
“牛……”卓小五的話到了一半看到孟老師的眼神後拐了個彎，“牛啵啵啊！”
洛卿不太明白地抬頭。
“那你真的好認真好有毅力。”卓小五看著她剛記下去的詞，“把小五是檸音最帥的配音演員也記上，我怕你忘了。”
洛卿捏著筆的指尖驟然一鬆，眼睛卻一點點的彎起來。
卓小五再次捂胸：“你彆這麼看著我，你們明星看人真要命。”
洛卿聽話地轉過頭，然後扶著小本子一筆一劃地寫下：卓小五是檸音工作室最帥的配音演員。
卓小五頓時鬼叫起來，車內被他吵得一點都不安寧。
孟裴看著旁邊人寫字的動作，忽而笑了笑。
也是，五年。
當初那個偷偷給他遞糖的小孩也長大了，開始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