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卿頓了下:“我給姐姐留個房間門。”
文禾嘉像是笑了下,聲音很輕:“我不能跟你住?”
“當然能,可是一定要有一個專屬姐姐的房間門。”洛卿說,“平時其他人也不能進。”
說到這裡,她倒是來了興趣:“我們下去看看吧,姐姐要挑一個喜歡的。”
整個樓都是客房,而且很大很寬,都是獨立衛浴,都是以前買過來就有的裝修,還沒有改過。
洛卿說:“姐姐喜歡什麼風格,我們再重新裝修。”
文禾嘉眸色微微動了動。
謝白安非要搭一嘴:“我們能有這個待遇嗎?”
洛卿還沒說話,文禾嘉就淡淡地說:“不能。”
其他人沒法反駁,可這些人她還是可以的。
好在謝白安還知道自己的定位,隻是開個玩笑:“等以後我送你一個皇冠的時候,我親自來找你要。”
原本紀童還覺得自己不要客房是親近的表現,可一聽這種專屬的房間門彆人都不可以用又心動了,小聲在洛卿耳邊問:“那我沒送皇冠的呢?”
“你也有哦。”洛卿也小小聲,“你也挑。”
【我要給每一個人都留下一個!】
今晚尤其安靜的宋淮時始終都走在後麵,彆人在驚歎這裡好那裡貴的時候隻有他像是心不在焉似的。
見小苗苗在前麵跟人咬耳朵,他微微眯了眯眼。
雖然其餘幾個人沒有挑選房間門的權利,可要幫人選房間門可就太來勁了。
就連文禾嘉這樣的人在這個時候都多了幾分不同以往的熱情,還真就認認真真挑起房間門來了。
[姐姐這就站起來了,居然還有自己的房間門?]
[有一說一,這一點是我沒想到的,我原本以為苗苗的性格雖然軟,但應該不是會很輕易接納一個人樣子,她現在跟姐姐認識也不到兩個月?]
[緣分這種事很難說清,人家姐姐才一上節目就送幾千萬的鑽石呢?]
[可是其他人都沒有房間門,紀童就算了,所有嘉賓裡隻有姐姐有呢。]
[人家救了苗苗好吧?]
所有人都去選房間門了,洛卿也要跟著上去。
可還沒走兩步忽然察覺到身後似乎還有一個人,她腳步微微一頓。
也是這時身後的人就跟了上來,笑盈盈地問:“那我呢?我也有嗎?”
[我還以為啞巴今晚吃了啞巴藥了,一句話不說,沒想到是在等沒人的時候。]
[算起來,啞巴是不是也不要命的救過苗苗,按照這種邏輯,啞巴也該有個房間門。]
[啞巴可能不想要房間門,他更想上四樓,狗頭.jpg。]
相較於其他人穿的正裝,宋淮時穿得沒有那麼正式,隻稍稍比平時少了幾分散漫,洛卿發現他頭發長了些,頭頂隱隱冒出了黑色。
雖然那麼問,可他也沒有想其他人一樣去看房間門,而是一直跟在她身邊,像是終於找到了一點切入口得到說話的機會。
洛卿頓了頓:“你想要什麼房間門?”
這下換做宋淮時愣住了。
[這時候你發什麼呆!隻差一步你就可以登堂入室了!]
[說啊,說你要去四樓,拿出平時你□□的那股勁來!]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笑死,啞巴也沒想到自己隻說出了個對,對方就忽然王炸了吧。]
[啞巴你是不是不行,不行讓我來。]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原本應該得寸進尺把小苗苗浪道麵紅耳赤的宋淮時臉上笑意卻收斂了很多,他眼睫不受控製地眨了好幾下,喉結微動:“我也能有?”
洛卿莫名也有點緊張,她垂下頭:“應該可以,你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宋淮時問:“僅僅是這樣嗎?”
平時宋淮時的目光總是輕鬆帶笑,乍一下認真起來洛卿就覺得十分沉重,她捏著自己的包有點無措:“是吧。”
“是吧?”宋淮時將她的話重複了一遍,這才緩緩笑起來,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那就是這樣吧,謝謝,不過暫時不用。”
洛卿忽然抬頭:“為什麼?”
宋淮時笑道:“以後再告訴你。”
他移開視線,看著從一個房間門走出來又去另一個房間門的幾個人,問:“給她們兩留房間門,是一樣的原因嗎?”
洛卿緊緊手:“我不知道。”
身旁男生像是吐出一口氣來:“嗯。”
[不是,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到了關鍵時刻啞巴就萎了,我太失望了。]
[這都能拒絕?你不剛上去嗎!]
[啞巴說了,暫時不用,以後再告訴苗苗。]
[都擋著那麼多人說喜歡了,還要什麼以後?]
[問題來了,苗苗似乎沒把他的喜歡的當回事,換句話說,如果啞巴現在真的接受了,那不久更證明自己跟姐姐和童童沒什麼兩樣了嗎?]
[還得是你啊啞巴。]
[我有點著急,苗苗都20歲了,居然一點都不開竅嗎?]
底下傳來了喧鬨聲,洛卿不由得往回看了一眼,忽而聽到宋淮時喊了自己一聲:“小苗苗。”
“嗯?”
男生轉過身來,像是多啦A夢一樣的掏出了一顆奶糖剝開放到她的嘴邊:“恭喜你。”
【恭喜我有了新房子嗎?】
在對方的目光下,洛卿下意識將奶糖吃了下去,緊接著聽他輕聲說:“有家了。”
洛卿怔住。
這時候電梯門打開,哥哥從電梯裡走出來,看到這畫麵腳步微微一滯,伸手:“小蘿卜過來。”
洛卿想也沒想就走了過去。
經過宋淮時的時候,聽到他說:“彆怕,往前走。”
她心裡顫了顫,雖然不太理解,可還是朝哥哥走了過去:“哥,怎麼啦?”
洛予齊從宋淮時身上收回視線,將小蘿卜的皇冠戴正:“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哥哥說過的話太多了。”洛卿說,“但我應該都記得。”
【不行我再去翻小本本。】
洛予齊輕笑:“不是說,想跟我在同一個家譜上嗎?”
這話像是一道驚雷炸在洛卿耳邊,震得她神思不齊。
“現在還想嗎?”
思緒還沒回來,她就聽到了自己聲音:“好,那走吧。”
那走吧?
走吧?
【走哪?】
今天第一次小蘿卜找不到自己的須須,什麼時候被哥哥帶下樓的都不知道。
還好這次旁邊有服務生懂眼色會給她提裙擺了。
這一次她被帶到了之前看到過在台階前的搭的台子上。
小舞台還是被鮮花簇擁著,上麵擺著一張桌子,似乎還有紙筆。
洛予齊在她耳邊輕聲道:“小心台階。”
噢噢,台階。
洛卿恍惚著被哥哥牽著上台,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原本散做一團的那些賓客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全部都落座了,底下的椅子都是一排一排整整齊齊。
此時都微微仰著頭看著台上。
而台上坐著的……是好些她沒見過的老人,也有一兩個有點眼熟,似乎是在老宅那邊見過。
坐在上麵的每一個老人都穿著正式,神色嚴肅。
舞台上的幕布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洛字,下麵落了個“家”。
洛卿垂眼看到桌上擺放著厚厚的本子上,也有個洛字。
她好像知道要發生什麼了。
宋淮時說的恭喜,是恭喜自己有了家。
[乾什麼這是?這是在乾什麼?忽然這麼莊重?]
[看著這一群群的老人,我頭皮有點發麻。]
[哥哥說的什麼家譜啊?洛家家譜嗎?]
[所以今天不僅僅是送房子,還有其他環節?]
[這還不到一個小時吧?底下就變成我不認識的樣子了。]
[我的苗苗好像已經很久都緩不過神來了。]
上麵立了個話筒,洛予齊帶著洛卿站在桌前,一邊輕輕安撫著小蘿卜的情緒,一邊拿過話筒對著所有人道:“我是洛予齊,今天邀請各位來到這裡,是想請各位見證。”
“這是我妹妹,洛卿。”
很久了,洛卿幾乎沒從哥哥嘴裡聽到過自己的名字,他基本上都在叫自己小蘿卜。
可現在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在念自己的名字。
與此同時,後麵的大幕布上也顯示出洛卿兩個字。
洛予齊語速不算快,能讓每一個人都能聽清楚:“洛家宗親會親眼見證,洛卿的名字被寫進洛家家譜,從此以後與我洛予齊息息相關,拋去血脈拋去所有的因素。”
語調微微一頓,男人笑了下:“她會是我唯一的、珍重的親人。”
台下一片嘩然。
可是台上的宗親們卻無法露出其他表情。
人都被架到這裡了誰還敢說話?這時候但凡有點什麼意見,過去洛予齊是怎麼處理那幾個意見不同老股東的,那就會怎麼處理他們。
洛家家大業大,這麼世世代代發展下來,真的有親情的沒幾個。
再說洛予齊今天搞這麼大陣仗,他老子都沒能進來這裡,跟何況其他人。
而底下人驚訝地則是,洛予齊跟他父親的關係已經是公開不合的,如今這麼明目張膽的偏愛自己妹妹,還說什麼唯一,那不就是等於直接告訴所有人。
洛卿比他父親重要。
所以就算是洛予齊,也要在所有人麵前宣布她名正言順的身份,就算有人對她的來曆頗有微詞,在洛予齊那句“拋去血脈”下也無法再說出口。
人家的意思是,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人都要寫進家譜的。
誰也不能阻止。
這人怎麼能這麼瘋。
這要是換做其他人,這會兒早就被人戳這脊梁骨罵了。
可偏偏是洛予齊,很多年前就獨立出來,隻手就讓整個世天成為他一個人的集團,連跟親生父親斷絕關係都敢明目張膽的洛予齊。
他從過去的不管不顧恣意妄為,直到現在都沒人敢質疑他。
要罵?人家早就已經不是你們可以用什麼倫常來製約的人了,更何況人家站在那種高度,宗親都不敢說什麼,其他人更沒資格。
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洛予齊隻是要宣布洛卿以後是他保護的的人而已。
過去岑栩的下場還不夠警醒嗎?
在座各位,哪怕是親生的,都沒這麼大陣仗過吧。
“這孩子總是這樣。”底下的宋雲嘉微微歎了口氣,“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
宋南卻是羨慕得不行:“多酷啊。”
宋雲嘉眼珠子一瞪:“我們家多一個反骨就行了,你少給我學!”
宋南哼哼笑道:“那他的確很反骨。”
“爸,你說要是予齊哥跟我們家做親家的話,怎麼樣?”
做親家?
自家就兩個兒子,做親家豈不是……
看到被洛予齊一直護在旁邊的小姑娘,宋雲嘉皺眉:“你少給我打什麼歪主意,我還沒動手,洛予齊就會把你的腿打斷。”
按道理是門當戶對的,而且宋雲嘉的確欣賞洛予齊的果決,不然也不會讓大兒子跟著學。
隻是學習歸學習,洛予齊這個人深入了解後的確有點不管不顧。
不管是哪個兒子,跟對方乾起來。
宋雲嘉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豪門的家譜是這麼進的嗎,抱歉我孤陋寡聞了。]
[所以哥哥不是炫耀自己送妹妹房子,而是要給所有人知道,現在妹妹已經被他寫進家譜了?]
[救命,哥哥這作風真的好酷。]
[唯一的家人,哥哥明顯就是告訴所有人,惹了我妹妹你們自己掂量掂。]
[現在知道那天哥哥在直播的時候警告那些黑子是為什麼了吧?話說最近好像都沒看到那些黑子跳腳了。]
[哥哥:不論是是哦,我會找到你們。]
舞台上的洛卿耳朵都要長到音響裡了,哥哥明明沒那麼大聲,可她還是一字一句都深深記在了心裡,要不是沒能把筆記本帶過來,她甚至想要每個字都寫下來。
她曾經幻想過很多次自己被寫進哥哥家譜的畫麵,很可能是在家裡,哥哥坐在她身邊,指著某一個位置,親手寫下她的名字。
也可能他早就把名字加上去了。
可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沒法想過哥哥會當著這麼多人,甚至是全國人的麵前宣布這件事。
這種肆無忌憚的偏向仿佛讓她整個人被送進烤箱,身體發燙發熱,甚至要炸了。
“來。”洛予齊拿起了旁邊的筆,翻到了自己名字所在的那一頁。
原本隻是個獨苗苗,可他卻俯身在洛予齊個字旁邊,多加了一個關係:妹妹。
跟洛寬無關,僅僅是由他分出來的,真正隻跟他有關係的妹妹。
寫完後他抬起頭:“還拿得穩筆嗎?”
事實上洛卿手腳早就麻木了,可這一刻她不想掉鏈子,她張了張嘴,這才發現嘴巴裡漫開一股奶糖的味道。
讓她好像一下子落到了實地,在這種絢爛的夢境裡找到自己的位置。
宋淮時說,彆怕,往前走。
洛卿定定神,輕聲說:“我可以。”
洛予齊將手中的筆交給她,指指空出來的位置:“寫在哥哥旁邊。”
看著哥哥的名字,洛卿捏著筆,明明她很擅長紙上功夫,可這一刻卻怎麼也回想不起來該怎麼落筆寫字。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明明已經在學著變得更堅強,可她還是沒有辦法控製,眼淚一顆顆砸到了紙上。
洛予齊也沒催她,而是靜靜地等著。
他完全可以替小蘿卜把名字寫上,可他不可以,這是小蘿卜擁有自己人生的象征。
不是什麼苗苗,不是那些亂七八糟不被人銘記的名字。
她本該是他的妹妹,一出生就是。
以後小蘿卜總會知道的,那時候她才不會遺憾自己沒能親手寫下自己的名字。
筆尖在紙上要落未落,洛卿一語不發,見自己的眼淚滴下去了,就無賴似的扯過哥哥的衣服往上吸。
然後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從孤兒院到死亡來臨那天,我都沒能被人清清楚楚地記下來過,沒能擁有一個讓人銘記的名字,沒能擁有真正的家人,那天躺在雪地裡,感受體溫一點點流失時也想過,既然沒有人要我,那為什麼一定要讓我來這世上走一趟?為什麼這些苦一定要讓我來吃,讓我來受,我活得真的很辛苦很辛苦,直到死去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
【但是現在又覺得,如果那些磨難是我可以擁有現在幸福的前提,好像很也很值,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哥哥,有媽媽有那麼多朋友。】
【洛卿,我叫洛卿。】
【以後就算死了,也會有人在這裡看到我的名字。】
【而不是那棵不知所終的小苗苗了。】
最後一筆落下,洛卿放下筆,回頭將臉埋在了哥哥的懷裡:“哥,謝謝你。”
“都是你該得的。”洛予齊輕輕抱著她,“沒有任何苦是你必須要吃的,知道嗎?”
洛卿腦袋還沒法轉那麼快,她連底下的掌聲都聽不見,隻知道一味在哥哥懷裡點頭。
那本家譜被收了起來。
洛卿下台時底下全是認識的人,或許是有了哥哥的授意,那些陌生人都沒有主動過來,給了她很大的空間門。
大家七七八八地圍著她說這說那,洛卿被簇擁著根本就沒辦法去多餘思考其他。
忽的,她感覺手腕被人拉了一下。
有什麼東西塞到了手心裡。
洛卿下意識垂眸,正好看到那修長的指尖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順著手抬頭,看到了宋淮時的臉。
他斂上了平日裡不知真假的隨性,那雙深邃的眸子似乎藏著很多沒有說完的話,可最後卻隻輕輕在她手背上點了點,沒再多言。
洛卿情不自禁將手合攏,那是之前宋淮時喂她吃的那顆糖的糖紙。
這裡人太多,大家都不願意跟陌生人結交,打算再回到屋子裡。
洛卿跟著大家上台階,進門後忍不住將手裡的糖紙拿了起來。
被揉得有些皺了,可底色是白的,所以能看到上麵的黑色字跡。
字跡有些潦草,卻十分清晰。
“你會是我一直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