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我的苗苗(1 / 2)

過去一直活在父母溫室底下的高永新哪裡見過這種架勢, 腦袋被砸了那一下後直接就嚇得痛哭流涕:“爸媽救我,求求你彆碰我了,好痛……”

可不管他怎麼求饒, 愣是沒有一個人可以幫他, 唯一的父母還被保鏢攔著。

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打成這樣, 而壓在他身上的那個男生看起來好像真的會殺人, 餘燕嚇壞了, 高聲對著私宅裡喊:“洛卿!洛卿你快來看,這裡有人殺人了!”

因為環境原因,周圍基本沒有住客, 一般情況白天家裡大門都不會關,尤其是今天的特殊情況。

所以坐在一樓會客廳沙發上的洛卿幾乎瞬間就聽到了門口的聲音。

每一個都很耳熟。

她才緩和下去的神經頓時又緊繃起來。

【來了, 他們找上門來了。】

【我又要死了。】

她雙手顫抖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將這個當做是自己的幻聽,以為這樣就不會再聽到了。

可外麵的聲音還是一直傳進來。

“洛卿!有人把高苗苗的骨灰給打碎了, 救命,你救救我兒子!!”

才跟醫生將今天的事情交代清楚的洛予齊一回來就看到小蘿卜抱著頭蜷縮在沙發上, 渾身發抖像是害怕極了,而門口的聲音還在源源不斷傳進來。

他眸色驟沉:“齊昀,讓他們閉嘴。”

齊昀立刻動身:“好。”

看了眼害怕的小洛總,又遲疑地問:“現在要把人帶進來嗎?”

薑悅已經將安神湯熬好了, 洛予齊親自接過去:“帶。”

說完後走到小蘿卜身邊坐下,輕輕抬起她的頭:“是我。”

“哥…”洛卿滿眼都是惶恐,聽到聲音就躲進了哥哥的懷裡開始胡言亂語,“我不要死。”

“不死。”洛予齊端著安神湯,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她喝下,“都過去了, 哥哥不會讓你死,那些欺負你的人,你看著他們死。”

不是自己的幻聽嗎?

洛卿呆滯將安神湯一點一點喝下,而門口的聲音好像在這一瞬間又消失了。

她下意識往門口看了一眼,緊緊捏住了哥哥的衣角,喃喃重複:“哥哥,我叫洛卿。”

“嗯?”

“我不叫高苗苗。”洛卿仿佛著魔了一般給他強調,“我叫洛卿,已經寫進家譜裡的洛卿。”

洛予齊心口像是被堵上了一般:“嗯,你隻是洛卿。”

原本這件事可以悄無聲息地解決,到時候不管小蘿卜什麼時候想起過去的事情都無所謂,因為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住她了。

沒想到高家人會直接越過所有人找到了她。

解鈴還須係鈴人,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許醫生想讓她直接麵對,不然以後還是懸在脖子上的一把刀,隨時都可能落下。

洛予齊隻好將人留在這裡了。

“聽著小蘿卜。”趁著齊昀還沒把人帶回來,洛予齊一邊喂她喝湯一邊溫聲說,“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見到誰,你隻要記住現在你是洛卿,沒有任何人能在我勉強傷害你,哥哥是要給你把過去的都要回來,知道嗎?”

洛卿扒著碗,空洞地眨了下眼,像是沒能理解。

見狀洛予齊閉了閉眼,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沒事,一切有我。”

這時門口傳來動靜,洛卿又緊繃起來,牢牢躲在哥哥的身後不敢抬頭。

先進來的是家裡的幾個人,看到洛卿現在的狀態後幾人臉色都十分陰沉。

臨時被帶過來的許醫生見狀愣了一下,以他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些人似乎就沒有一個精神穩定的。

看到來者洛予齊也不覺得意外,淡聲說:“坐。”

文禾嘉最先走到小孩身邊,將她散開的頭發輕輕整理好,眼眶頓時紅了:“小孩,看我。”

聽到姐姐的聲音,洛卿才大著膽子抬頭。

在看到那雙眼睛的瞬間,她鼻子忽然一酸,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明明早就有了預感,可她不敢回想不敢去深思,本以為可以這樣躲過去的。

“小百靈。”紀童也湊了過去,“今天我們都在這兒,你彆怕,我們會讓這些人自討苦吃的。”

【這些人。】

洛卿張了張嘴,卻依舊無聲縮在那裡。

而被帶進來的高家人看到這個情況後,忽然覺得洛卿似乎也不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高永新捂著自己頭破血流的腦袋,嘴巴裡塞了一大把貓狗的骨灰,可因為那些保鏢不讓他叫出聲,所以此時還是被人捂住嘴的。

“唔唔!!”

洛予齊都都沒動一下,手上輕輕撫摸著小蘿卜的腦袋,語氣剪短冷然:“關門。”

跟在最後的兩個保鏢將門轟的一聲關上,還上了鎖,整個家裡的傭人也早被清空,一時之間整個空間落針可聞。

這一刻,像死狗一樣被摔在地上的高家人已經感知到了危險,有種已經踏入了閻王殿的預感,一個個抖得跟篩糠似的。

聲音都被捂住,隻有驚恐的嗚咽聲。

這裡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被打得不成人樣,可沒有一個人會給他們分去一點同情或是要幫助的目光。

洛予齊的目光一一掃過這個人,每一個人的照片他都見過,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可遠遠沒有比看到真人來得讓他氣血上湧。

小蘿卜就是死在他們手上,就算肇事司機不是他們,那也跟他們脫不了關係。

那些樁樁件件他都會清算。

“我妹妹聽不得人大聲喧嘩。”他一眼都不想再看到這個人的樣子,收回視線淡聲說,“你們選一個能說話的。”

說著又微微抬眸,一旁的保鏢手裡頓時多了一把小刀:“聽不懂話的,舌頭割了。”

個高家人冷汗直冒,常年在小城裡耀武揚威沒有什麼見識的人,在看到這樣的畫麵後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

在座的每一個人,伸伸手就能把他們捏死,而且悄無聲息。

可就算知道是這樣,他們也不能就真的任人宰割,這會兒哪裡還敢要什麼錢什麼房,就巴望著這些人能看在高苗苗的麵子上,讓他們活著回去。

主意都是高永新出的,就算他現在被打得麵目全非,至少還有腦子,生怕自己沒見識的爸媽招來麻煩,高永新馬上舉起手:“唔!”

洛予齊抬了下手,保鏢就將捂著高永新的手移開了。

得以喘息,高永新大大呼吸了好幾口,終於能看清主人公。

洛卿坐在洛予齊的後麵一直沒抬頭,可就算是這樣也讓他頭皮發麻。

她遠遠比視頻看著還要像高苗苗,雖然氣色比起一起啊弄好了很多,可神韻簡直是像極了。

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高苗苗趴在雪地裡要死的那一幕,高永新下意識抖了抖,結結巴巴開口:“不、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可我們是懷著好心來的。”

聽到這話,洛卿又縮了縮。

可她左右都是朋友,文禾嘉接過了哥哥的安神湯,還在一口一口地喂著,她身前還有哥哥在擋,身體裡的徹骨寒意似乎也在慢慢消散,將她從未知的恐懼裡緩緩拉回現實。

她輕輕抬起頭,看到了姐姐,看到了童童,看到了孟老師,還有宋淮時……

那是她自從來了這個世界後就從沒有見過的宋淮時,滿身都是戾氣,孤冷偏執。

頭發亂了,臉上似乎沾著些血漬。

熟悉又陌生。

虛擬和現實在眼前不停交錯,把她帶到了另一個維度。

她指尖動了動,終於出聲:“小樹哥哥。”

聞言宋淮時猛然抬眸。

其餘幾人也怔住。

可洛卿說完這句話後就沒聲了,而是看向他的手,手背好像被什麼劃出了傷口,血滴在地板上,格外刺眼。

【他還要做冠軍啊。】

宋淮時眸子顫了顫,一聲不吭的也不知道從哪裡扯住一張紙來,胡亂將自己的手被包裹住,像是止血。

一旁的許醫生看不過去了,拿出自己的藥箱:“我給你消毒包一下。”

宋淮時聲音有點啞:“嗯。”

見狀洛卿那些亂七八糟的回憶和思路才清明一些,從哥哥身後一點點轉過頭,也看到了地上滿臉都是血,狼狽破碎的高永新。

她曾經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此時此刻又活生生在她麵前出現,口口聲聲說帶給她好意。

那對也曾被她喊做父母的男女,跪在那裡惶恐又不安,像極了當初的自己。

可處境不一樣。

這會兒趴在地上求生的,是他們。

這個念頭一出,洛卿身體幾乎控製不住地戰栗起來。

察覺到她的變化,洛予齊抬手輕輕覆蓋在她的眼睛上:“嫌臟就不看。”

洛卿心裡重重撞了幾下,片刻後她輕輕拉下了哥哥的手,深吸一口氣,啞聲問:“你們見我,要說什麼?”

見大家的注意力終於移到自己這裡了,高永新心思百轉,決定還是保守一點,捂著腦袋說:“關於苗苗。”

他笑比哭還難看:“聽說你們在找她的骨灰,所以我們給你們帶來了,想著清明你們一定會很想她的吧,關於當初的事,我們也很難過,可條件有限找不到當年的肇事司機,明明是那麼乖的妹妹。”

像是不認識這個字似的,洛卿重複了一遍:“乖?”

“是啊,特彆乖。”高永新把自己能想到的詞全用上了,“聽話又懂事,我們全家人都很喜歡她,把她當做親生孩子在養著呢。”

既然洛卿開口,其他人便沒有再插話,都想讓小孩自己勇敢麵對,來親手解決當初對她不好的人。

洛卿像是不理解似的,也跟著重複:“親生孩子?”

“當然是親生孩子。”高永新說,“那時候好多人都想要從我們家把她領走,我爸媽都沒同意,都是一家人了怎麼可能再把她送走呢。”

見洛卿沒說話,高永新又繼續道:“當初給她辦葬禮辦得倉促,還遇到了一群不講理的小混混,我們擔心她受到傷害泉下部安寧,就把她的骨灰悄悄藏了起來,最近聽說你們在找,這就趁著清明給你們送來了,畢竟思念親人的滋味,我們已經承受了好多年,不想你們也跟我們一樣。”

如果不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當初洛卿過的是什麼日子,知道洛卿就是高苗苗,或許還真就會被他這冠冕堂皇的話給糊弄過去。

誰也沒想到高家人會這麼不要臉,為了那點利益什麼話都能說出來。

當初的人血饅頭還沒吃夠。

“你……”

紀童要說什麼,卻被孟裴攔住:“的確是上趕著來給自己過清明,清明就是忌日,挺吉利的。”

高永新沒聽懂孟裴的話是什麼意思,接著又說:“隻是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才來那骨灰就被人打碎了。”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乾嘔了一下,感覺自己這一輩子都逃脫不了這個陰影了。

他掩著嘴:“我們真的沒有彆的意思,也希望你們能將心比心,考慮一下我們失去親人的傷痛,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也勉強算是一家人吧。”

聽到這個一家人,洛卿神經頓時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疼得厲害。

“一家人?”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她像是變成了複讀機,可高永新還是怯怯點頭:“我們不是要跟你們攀關係的意思,隻是這麼提一提,畢竟以前苗苗也喊過我一聲哥。”

“你胡說!”洛卿猛然激動起來,緊緊拽住哥哥的手,“你不配!你不配做我哥哥!我隻有一個哥哥!”

這一句出來,高永新頓時呆了。

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不配做她哥哥?高苗苗的事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是說苗苗……”

“我不叫高苗苗!”洛卿踉蹌著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叫洛卿,你們連名字都沒給我取憑什麼說是我的家人,隻因為那個姓嗎?”

因為他們懶得取名字,所以當初帶孩子回來聽她說自己以前叫苗苗就乾脆直接叫高苗苗了。

高永新徹底懵住,為什麼她連這件事都知道,這不是隻有他們一家人才知道的事嗎?

“洛、洛卿……”高永新笑容徹底僵住,“你在說什麼?這是誰告訴你的,根本就是胡言亂語。”

洛卿走到他麵前,顫著聲問:“如果覺得我乖,如果把我當做親生孩子,為什麼不救我?”

宛如一道晴天霹靂,這下就連旁邊掙紮的餘燕和高金業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而後麵一直在等著小孩去懲罰這些人的幾個人聽到這話臉色也頓時變了。

洛予齊緩緩抬頭:“小蘿卜,你說什麼?”

洛卿這會兒顧不上哥哥了,過去那麼多年的積怨,無處宣泄的憤怒和無助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她低頭看著高永新,又看向高金業:“你們聽不到我在叫你們嗎?為什麼不救我?”

“我已經在勤工儉學了,甚至一兩百的生活費我都可以不要,為什麼不救我?我為你們做的連那兩百塊錢都比不上是不是?”

“我從來不在其他人麵前說你們的不好,可你們為什麼不能疼疼我,是你們把我帶走,說要做我爸爸媽媽做我的家人的,我那麼相信你們。”

“就算是這樣,隻要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也夠了。”她看著高永新,“你不喜歡我,所以可以罵我打我,就算這樣也讓我出去給你買零食買煙,我去了。”

“可你們就離我五步遠,伸一伸手就能把我拉起來。”她哭著質問,“我那麼努力地爬到你們身邊了,就想你們拉我一把,為什麼要轉身離開,為什麼不要我!”

“我不是你們的累贅,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我真的很痛很冷,沒有力氣了,我爬不動了。”

她執著地想要找到一個答案,伸手去拉高永新的衣服:“為什麼啊?我是個人,不是任由誰都可以隨便丟棄的東西,為什麼就不肯要我?”

手伸到一半卻被人握住了手腕,宋淮時隻包紮了一半的手將她往後帶去,將她腦袋按在懷裡,低聲安撫:“要啊,我們要,我一直在跟你說,我多喜歡你啊,怎麼會不要你。”

他緩聲道:“彆碰臟東西,他們不配。”

洛卿這麼多年來,包括重生後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在這一刻忽然斷掉。

她是很笨,可不是笨到無可救藥察覺不到彆人對自己的好,也不是一點都察覺不到周圍人的異常,陪著自己那麼多年的人不會一點都不記得。

姐姐也好,小樹哥哥也好。

就算他們有意隱瞞不說,可他們的情感不會騙人,她是能感知到自己的重要性的。

能看到他們眼裡的自己,能看到自己過去一直都在看著的眼睛,畢竟那是一直以來陪在她身邊給她勇氣的家人。

所以才會在哥哥送的莊園裡留下他們的房間,可她不敢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回想。

這個念頭出現後也一直膽怯不敢去試探,生怕自己真的生活在一場虛幻的夢境裡。

可現在有人來把她的夢境打碎了,是將她親手推向深淵的人。

明明那麼可怕殘忍,卻要在她的勉強裝作親密的一家人,甚至還妄想成為自己的家人。

憑什麼?

他們才是該下地獄的人。

仿佛要在這一天將這麼多年的委屈和不甘都哭出來,麵對自己過去夕夕相伴的哥哥,洛卿哭得聲嘶力竭:“小樹哥哥,我以為我見不到你們了,那你們要怎麼辦。”

宋淮時心揪成一團:“我就在你麵前。”

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阻止懷裡人的哭聲。

她心裡藏著太多事了,不管是笑也好哭也好,總該要有這麼發泄的一場。

須臾,他抬頭跟已經站起來的洛予齊對上了實現,看到了後者眼中的寒意,可他卻沒出聲,而是將懷裡的人腦袋微微使了力氣按住。

當年是意外死亡還是人為故意,兩種意義完全不同。

洛予齊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激動的樣子,他平靜地走到了高永新麵前。

此時此刻的高家人思維徹底亂了。

這些事情洛卿為什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細?明明當初他們是親眼看到她被推進焚化爐的,人死怎麼可能複生呢!

可當晚的事情天知地知,隻有一家人知道,洛卿為什麼事無巨細都能說出來。

她的情緒做不得假。

如果她真是當年的高苗苗,為什麼要現在才把事情說出來!

可不論是哪一種可能,他們都沒有任何理由反駁那些事實,那層被他們披上的皇帝的新衣早就被扒了下來、,□□展現在所有人眼裡。

高永新眼前幾乎全黑,癱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洛予齊離自己越來越近。

“洛總,您、您聽我解釋……”

洛予齊一句話沒說,而是直接將人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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