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是真暖和啊, 我這一路都在脫衣服。”胡秀一輩子連縣城都沒出過,摟著同樣躺不住的果果,齊齊坐在窗邊看路過的風土建築, 真真是瞧什麼都新鮮, 尤其對於南北溫差,更是稀奇的不行。
藺葶懷裡摟著苗苗,小姑娘平時很安靜,也不容易發脾氣。
但在巴掌大的車廂裡窩了三天, 褪去最初的新奇後, 很快就蔫巴了下來,早上還難得鬨上了小脾氣,並且哭了一回。
藺葶很能理解,她一個大人都有些吃不消, 更何況虛歲才四歲的孩子。
不過小姑娘也很好哄,將人摟在懷裡講了會兒故事, 再哼上兩首歌就睡著了。
聽到婆婆的感歎,藺葶壓低聲音回:“這裡有零上十來度了,跟咱們家裡相差二十度肯定是有的。”
聞言, 隻穿了小襖還有些熱的胡秀驚訝:“怪道我還覺得熱, 南方城市好啊, 方才我都瞧見有花開了,不像咱們那塊還冰天雪地的咧。”
見婆婆一臉的羨慕, 藺葶笑了:“您是來的時候好,要是一月份過來,肯定不這麼覺得了。”
胡秀:“這是為啥?一月能比咱們那邊還冷?”
藺葶:“這邊冬天沒有炕,雨水也多,那種冷意能鑽到骨頭縫裡去。”
胡秀還真不知道, 不過這會兒她迫切的想要了解往後居住的環境,便又追問了起來。
左右能打發時間,藺葶便輕聲慢語的講述起江南風光來。
同車廂的另外一男一女是廠裡的采購員,從前往返過不少次南北兩地,時不時的也插上幾句,時間倒也沒那麼難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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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為了能親自去火車站接人,霍嘯特意挪出半天時間。
且知道母親與妻子帶的東西不少,還找了旅長,批了輛小軍卡。
等時間差不多,盼星星盼月亮的霍嘯與搭檔招呼了一聲,便帶著勤務兵急急驅車走了。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刑國強好笑又有些心酸。
不過,據他了解到的,霍嘯當兵十來年,攏共也就回去過三四次。
再除去路上的行程,真正團聚又能有幾天呢?
當兵的都不容易啊...也怨不得他這般高興。
思及此,邢國強抬腕算了算時間,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交待自己的勤務員:“小陳,去家屬院跟你嫂子說一聲,晚上多做一份菜,老霍家裡人過來,路上顛簸,肯定沒什麼力氣做吃食...算了,北方人講究下車餃子,讓你嫂子直接包餃子吧!”
小陳應了一聲,剛要跑出去,就又被喊住了。
邢國強想到家裡那有些缺心眼的妻子,又多叮囑了一句:“多包點,萬一家裡麵粉啥的不夠了,就先去鄰居家借。”
小陳:“...知道了,政委。”
“行了,去吧!”
“是!”
霍嘯不知道一家人的晚飯已經有了著落。
他親自開車,比火車進站提前一個小時趕到了火車站。
哪怕是六七十年代,作為六朝古都的天京火車站也建立的氣派又講究,甚至還規劃出了單獨的停車場。
霍嘯停好車,對副駕駛上的勤務員丟下句“在車上等著。”,便跳下駕駛座。
勤務員何小軍見團長是要往車站裡走,急急從車窗探出個腦袋提醒:“團長,還有一個小時呢,如果火車晚點,還會更久。”
霍嘯隻應了聲:“我知道!”,便頭也不回的繼續往裡。
見狀,何小軍一拍腦門,暗罵自己犯蠢。
光從團長這幾天收拾住所的勁頭,就能瞧出他是多麼著急見家人。
何小軍隻是有些不敢相信,瞧著那麼冷淡的團長,居然是個戀家的。
半晌,看著來往匆匆的旅人們,何小軍又忍不住感慨,希望今天的火車爭氣點,不要晚點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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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嘯人高腿長,又一身軍裝,即使在人頭攢動的天京火車站,依舊是備受矚目的存在。
進入月台後,他沒往人群裡擠,而是尋了個能瞧見火車進來的位置站定。
霍嘯能感覺到周圍的打量,但他並不在意這些,隻顧心裡高興夢想成真,一家人總算團聚。
說來,他一直對家人有愧。
當兵是霍嘯從小的信仰,但他是獨生子。
從前,母子倆可以說是相依為命也不為過。
進入部隊,在知道副營級軍官可以申請家屬隨軍後,他便開始不分晝夜的練習各種軍事技能,學習文化知識,又拚命攢軍功。
最終,如願在入伍的第四年,被推薦去了軍校進修。
等拿到大學畢業證書後,在急缺高端人才的部隊裡,他的晉升之路果然更好走了。
這麼做在很多人看來可能過於功利了,但霍嘯卻認為自己保家衛國的初心並沒有改變。
他隻是想雙贏,因為隻有往上爬,才能與母親團聚。
無奈後來總有這樣那樣的不湊巧,再加上母親不怎麼願意背井離鄉,隨軍之事便成了他與母親之間的拉鋸戰。
直到收養了龍鳳胎,蓉城又有太多人認識他,擔心暴露孩子的身份,才暫時放下了讓母親隨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