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夢幾步跨上台階, 站在宋佳期麵前。
這人抬起頭，懶洋洋看了她一眼，表情淡定。她頭上扣著棒球帽, 黑發卷發落在肩上, 一隻耳機落下來，白色的線落在灰色的衣服上。
“好自在哦。”池夢說，又問，“吃飯了？”
宋佳期搖搖頭, 按掉電影, 接過池夢遞來的袋子，池夢彎起嘴角，沒說東西是蘇夢瑤給她從食堂帶的事，坐在離宋佳期下麵兩個台階的地方吃飯。
這邊台階再拐一道, 就是她練習的平台，宿舍裡練習生們吵鬨的動靜傳來, 顯得這方小天地更安靜。
宋佳期慢條斯理將拆開手裡的東西，看了眼池夢，池夢後背抵著牆坐著, 腳尖剛好抵著欄杆, 她注意到宋佳期的眼神, 解釋道：“蹦躂一下午，出了很多汗。”
想到剛剛池夢做的那些動作, 宋佳期覺得池夢這個說法挺貼切。
出於好意，她就不發表意見了。
池夢本想問宋佳期偷溜的事，話到嘴邊停下，她快速解決晚飯，拿著垃圾, 轉身問宋佳期：“我要回教室，一起嗎？”
“不去。”宋佳期淡淡地說。
池夢笑著說：“好，那我先走了。”
她對著宋佳期擺擺手，下樓，高馬尾在空氣中輕輕搖晃。
拐彎時，池夢忽然轉身，仰著頭對宋佳期笑道：“朋友，台階又冷又硬，坐久了屁股不痛嗎？下次，歡迎你來舞蹈教室的地板躺一躺，那裡更舒服。”
宋佳期看著她的背影，直到池夢消失在下一層樓梯，她看著眼前的空氣，許久後點開電影，眼神卻沒落在屏幕上。
一樓，沉珠和住在一個班的林雨欣麵對麵站著分析舞蹈，突然聽到敲門聲。
“來了。”沉珠打開門，看到池夢後有些驚訝，清冷的臉龐露出淡淡的笑，“怎麼了？”
池夢笑眼彎彎，小聲問：“香香，佳期下午沒有跟我們一起練習，她是不是不喜歡做練習生呀？”
沉珠愣了下，宋佳期的問題立刻取代池夢知道她的小名的疑惑，輕聲說：“我也不清楚，但是她之前跟我們一起訓練的時候很認真。”
“比誰都認真，所以我們的初舞台才會有那樣的表現。”沉珠溫柔地說，“來訓練營之前，我們的經紀人讓我多督促佳期，你跟她認識後也發現她大部分時間很消沉吧？”
池夢點頭。
“其實我和她其實並沒有認識很久，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消沉，但我認為，宋佳期如果想，她一定是所有練習生中最有可能出道的那個，所以，如果可以，你幫我勸勸她吧。”沉珠說，“我看得出你們關係很好。”
她對池夢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池夢心裡有底了，拍拍沉珠的肩膀，笑道：“你才是最有可能出道的那個人，加油哦，香香，我看好你。”
沉珠哭笑不得，目送她離開。
等關上門，林雨欣沒有問她們說了什麼，看了眼窗戶，好奇道：“不是回宿舍，她乾嗎去？”
沉珠搖搖頭。
池夢回到教室，打開燈，把走之前打開通風的窗戶關上，打開空調。
涼風和寬屏一起落下，池夢盤腿坐在地板上，點開筆記本。
沒有網絡鏈接，桌麵上有一個視頻文件，點開後，屏幕出現一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舞者，音樂從音響中傳出。
池夢迅速站起來。
宿舍，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一層一層挨個敲門收手機，走到五樓時，副導演笑著摘下掛在門把手上的大天才手表，拍門：“開門，交家夥！”
宿舍裡響起一陣哀嚎。
等工作人員離開後，練習生們在宿舍裡聊天說話，還有睡眠不足又很累的練習生洗漱後躺在床上進入夢鄉，有人拿著歌詞紙，輕輕唱歌。
對麵上床的練習生驚訝地說：“曉薇，你不休息？”
華曉薇抬頭，對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我再練練。”
對麵的女生點頭躺下來，過了會兒，她迷迷糊糊中聽到華曉薇輕聲叫她，“夢涵，你去練習室嗎？”
對麵女生哼哼兩聲，意識混沌，也不知道自己回答沒有，以為自己在做夢。
床下，華曉薇撓撓頭，又走到另一個床邊，小聲問：“雲月，我想去練習室練習，你去嗎？”
這個床上女生同樣睡熟了，沒有動靜。
看來大家都很累，華曉薇想了想，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她慢慢把門打開一道縫，應聲燈自動亮起，潔白的光將漆黑的通道照得明亮，華曉薇瞬間鬆了口氣，推開門走出去。
不久前還吵鬨的宿舍一下子安靜了，華曉薇爬樓梯去C班F班找自己公司的兩個隊友，發現她們房間的燈都黑著，隻好垂頭喪氣地下樓。
夏天晚來的夜給世界蒙上一層黑暗，寬闊的校園隻有通往明藝樓的路燈是亮的，白日優美的校園夜晚一下子陰森起來，蒼天巨樹在風中搖晃，枝條似蛛網。
華曉薇咽下口水，試探性地往下跨出一步，好像下麵不是台階而是布滿碎貝殼的黑色海水灘。
“走嗎？”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華曉薇一瞬間汗毛炸起，整個人跳起來，轉身的瞬間大喊出聲。
背後的女生同樣嚇了一大跳，反應過來瞬間抓住華曉薇把她拽回來，另一隻手捂住她的嘴。
回蕩在半空中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兩人大眼瞪小眼。
宿舍內，被驚醒的練習生們麵麵相覷。
發生了什麼？
幻覺？
做夢了？
半晌，練習生們互相看著對麵床裡的人，半晌後，有人開口，猶豫地問：“……那個，你聽到慘叫聲了？”
“你也……”
“你們都聽到了？”
“……”
一整個宿舍裡眾人瑟瑟發抖，半天沒敢下床。
五樓F板，同樣被嚇醒的蘇夢瑤抓著薄毯，呆坐了一分鐘，她咽下口水，有些驚恐地說：“怎麼了？誰在喊？！”
宿舍裡死寂無聲，慘白的光從窗外映入房間，照得對麵女生的臉白裡透著青，她黑色的發垂下，雙目驚恐。
蘇夢瑤感覺這場景太熟悉，她喃喃道：“《怪校傳說》《校園恐怖事件》《校規》……”
每一部都是著名的校園恐怖電影，她每念到一個名字，睡在她對麵的兩個女生哆嗦一下，等她們整個人縮在被子裡時，房間的燈“唰”亮起。
世界亮如白晝。
蘇夢瑤和對麵床上的兩個女生同時：“啊啊！！！”
站在門口開燈的女生一哆嗦，說：“我開個燈！”
三人不叫了，傻傻看著對方。
死寂的宿舍內，一人站在下麵，床上坐著三個人，四人同時沉默，蘇夢瑤喃喃道：“誒……另外兩個人呢？夢夢呢？”
除了蘇夢瑤，宿舍現在的三人都睡在對麵，其中名叫林雪陽的練習生搓搓手臂，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我們明明六個人一個宿舍！池夢出去吃飯一直沒有回來！那最後一個人是誰！為什麼我們從來沒見過她！！”
“嘶——”
床上的三個人又想尖叫了，床下練習生摸摸頭，走到和池夢相鄰的床邊，她鼓起勇氣，挪到這個未出現的練習生的櫃子旁，吞著口水，自己先“啊”的大叫一聲，然後打開她的櫃子。
對麵床上，兩個女生猛地越過欄杆抱在一起。
無事發生。
櫃子裡掛著練習生的衣服，櫃底放著一張印著“宋佳期”名字的貼紙。
“誒？宋佳期跟我們一個宿舍？”蘇夢瑤瞪圓眼睛，這才發現今天一天沒看到宋佳期，宋佳期對她態度很奇怪，不喜歡她的樣子，沒想到她們兩個竟然在一個宿舍。
不會這才是鬼故事吧！
蘇夢瑤呆毛豎起。
這時候，宿舍外麵響起聲音，工作人員過來告訴大家不要害怕，是有個練習生出門差點摔倒所以喊出聲，讓大家走夜路注意安全。
各宿舍練習生這才鬆了一口氣，看看彼此，忽然覺得有點好笑，指著旁邊的人描述她被嚇到的樣子。
“現在都晚上十點了，還出去啊？”有人問。
“是去加練嗎？”
這句話讓原本想躺下休息的人坐不住了，糾結地看著對方，考慮要不要去加練，還有人看了眼窗外的黑夜，小聲說：“我……明天早起練吧，今天真不行。”
“嗯……”
這些被嚇到的練習生有的躺下休息，打算明天早起訓練，有的被嚇得一點困意都沒有，乾脆起床去樓道裡練習——教室那邊先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