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見到水湖寨的村民居然分兩路走,水碧波帶著人往水湖寨相反的方向去,不免感到奇怪。她遠遠跟在水碧波身後走了一段,確定他們是往木陀寨去,弄明白水碧波的意圖,當即調頭回家,準備收拾東西離開。
她和圖靈才到水湖寨外麵,又見到寨靈們成群結隊地從各個方向離開。
沒一會兒,鬼麵雕則撲騰著翅膀來到天女跟前,叫道:“闖禍啦,水湖寨的人闖禍啦,它們被詛咒烙印了,快跑,快跑。”
圖靈抬眼看向鬼麵雕,說:“安靜。”這鳥實在是吵。
鬼麵雕沒理會圖靈這個醜醜的奶娃兒,圍在天女頭頂上空盤旋飛翔。
天女仰起頭看向天空的鬼麵雕,朝著它點點頭。
鬼麵雕見狀便明白,天女也要走,當即不再留戀,正要撲騰翅膀離開,便聽到醜娃娃說:“強者,不讓,寸土。”似乎另有打算,於是又繞在天女頭上盤旋,想聽聽她倆說什麼。
天女問圖靈:“強者不讓寸土?”
圖靈又說:“不逃。”
天女說:“水湖寨的人被種上詛咒烙印,鬼蛇一定會追殺他們。等到來年蛇蟲出沒的時節,鬼蛇一定會離開魔鬼窟來找水湖寨的人報仇。水湖寨居然還想引鬼蛇去對付木陀寨的人,這會加劇跟木陀寨的衝突,一定會開戰。留下來,我們會被當作水湖寨的人,跟他們一起死。他們不聽我告誡,我不可能護他們。”
她也沒實力跟姐姐和眾多上門報仇的鬼蛇對抗。
圖靈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現在說話費勁,也沒話嘰哩呱啦地跟天女長篇大論,於是說:“有時間,準備,可戰。”
天女說:“實力差距太大,這麼點時間,又是在一年裡最難熬的寒冬時節,水湖寨連食物都無法保障,沒有多餘的力量來準備對抗實力強大的木陀寨和魔鬼窟。”
圖靈說:“他們,敢獵,鬼蛇。他們,有我。”
天女突然有點受觸動,又有點不可思議,問:“他們敢獵鬼蛇惹出禍事,反而成為你想留下的理由?”
圖靈說:“敢搏命,人定,勝天,無懼,鬼神。”
半歲大的奶娃兒說話口齒不清,但語氣斬釘截然透著勿庸置疑的堅決果斷。
天女問:“你有辦法戰勝他們?”
圖靈說:“有。”
天女猶豫了下,沒再說什麼,默默地往回走。
盤旋在天空中的醜鳥怪想了想,覺得等到天女離開時,它再走不遲,也調頭飛回去。
她倆到家門口時,水綠湖已經領著寨民們跪在院子外,死去的鬼蛇被他們擺在隊伍最前方。
水綠湖伏地跪拜,頭抵在雪地裡,說:“懇請天女救救水湖寨,水湖寨願世世代代供奉天女。”
天女的聲音極冷,說:“貴寨自有主張,用不著求我。”說罷,抬腿便朝院子裡去。她頓了下,又說:“鬼蛇已死,神力已失,對我已經沒有了用處,抬走吧。”
水綠湖抬起頭看向天女,瞧見的是冷漠的神情和冷冽的目光,同時能感覺到天女壓抑的怒火。她解釋道:“非是碧波要違逆天女之意,實在是當時鬼蛇蘇醒,恐它傷及族人性命,情急之下,迫不得已殺死它。”
天女說:“一條凍僵的幼蛇,即便蘇醒,連動彈都難,又怎麼能傷人?水碧波帶著族人去魔鬼窟,打的主意不僅是想用鬼蛇充饑,還要用鬼蛇讓族人增長水湖寨人的力氣,提高戰鬥力,把魔鬼窟的鬼蛇引去對付木陀寨的同時,還想利用鬼蛇把我綁在水湖寨。我、鬼蛇、木陀寨,你們水湖寨全都想對付,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些。”
她冷哼一聲,邁步進入院子,再抬手一拂,打出一道光華,頓時,院子消失,麵前變成古樹參天的森林。
水綠湖喚道:“天女!”拚命叩首,說:“水湖寨願意天女號令,絕不敢違逆天女之意。”
天女進屋,聽到院子外水綠湖的呼喚聲,對圖靈說:“彆管他們說什麼,端看他們做什麼。”
她解開繩索,把凍得小臉通紅的圖靈放在火塘旁邊的獸皮毯上取暖,又從架在火塘上方的陶甕中盛出熱騰騰的肉湯,先給圖靈喂了一些肉湯墊肚子,再把肉撕成極細的小碎條,喂進她的嘴裡。
圖靈餓得狠了,顧不上說話,忙著吃肉先填飽肚子再說。
至於外麵跪著的寨民,先讓他們跪著吧。
他們餓了那麼久,在風雪中跪著,是很要命的事。
可現在不是她同情他們的時候,而是雙方在博弈。
水湖寨並沒有把天女當成水湖寨的人,她是外來的,他們隻是想借助她的力量,或者說是利用她。
她的名字叫天圖靈,在水湖寨的人眼裡,包括她家人的眼裡,她其實已經不是她家的人,而是天女的孩子。
他們後悔錯把她當成魔鬼,讓她歸了天女,但心裡麵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並沒有因為有直係親屬血緣就繼續把她看做一家人。
圖靈慶幸自己有以往三輩子的記憶,心智、思想都發育成熟,不然,生長在這樣的家庭,有她難受的。
她填飽肚子,才說:“等寨主。”
天女聞言抬起頭深深地看了眼圖靈。圖靈的話,跟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她想看看是不是真能跟這麼小的圖靈商談做決定,於是問:“等寨主做什麼?”
圖靈說:“她能,號令,水湖寨。她是,決策人。”
天女又看了眼圖靈。
圖靈接著說:“以後,聽我的。”
天女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說:“你才多大點,站都站不穩,吃食物都還要人喂,話都說不利索,就想號令水湖寨上下。”
圖靈說:“聽我的,不用狩獵,有肉吃。”
天女不可置信地問:”不用狩獵,哪來的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