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蛇王背上的帳篷、小屋裡的眾人發現蛇王突然調頭飛躥, 立即明白八成是有什麼危險到來。他們拿起武器走出帳篷、小屋查看情況。
大雨瞬間將他們澆透,狂風伴隨著雨水澆得他們連眼睛都睜不開,臉上的皮肉都被風吹得抖了起來。他們隻能握緊武器, 用袖子擋住臉, 迎著暴風雨朝著圖靈的帳篷走去。
死亡海沙漠沒有靈氣,連神念都探不出去, 暴風雨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風聲和雨聲把所有聲音都掩蓋住了, 他們等於眼瞎耳聾, 隻能找神念不受死亡海沙漠影響的圖靈打聽情況。能讓蛇王如此飛奔逃躥的絕對是大危險, 倘若危險來臨必然要迎敵,能有個知曉情況的統一指揮調度才能把他們的傷亡減到最低。
風雨太大, 再加上蛇王飛躥使得它的背上極為顛簸, 以至於行走非常艱難, 稍不注意就會被掀下蛇背。
柳小白的帳篷離圖靈的並不遠,他連跳帶攀爬,很快便越過淩霄、淩泰康的帳篷, 跟在他倆的身後到了圖靈的帳篷外。
淩泰康問:“綾兒,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蛇王突然飛躥起來?是不是有危險靠近?”
說話的功夫, 離得稍近的人也到了, 紛紛出聲詢問。
圖靈掀開帳篷簾子,便讓刮進來的風雨當場澆透, 連同帳篷裡的東西都打濕了。這時候張嘴解釋根本來不及,她接把黑蛟屍妖追來的情形投射到他們的識海中。
蛇王的速度快,但跟黑蛟屍妖比起來,就跟幼兒園的小朋友跟田徑運動員差不多,幾十裡的路程, 轉眼的功夫就追到近前了。
從它的速度、力量來看,就算有靈氣,能夠施展得了法術,在場的這些人都未必打得過。
眾人剛通過圖靈的識海投影弄清楚發生什麼事,便聽到轟隆的巨響飛快靠近。那聲音似滾雷、又似山崩地裂,以閃電般的速度靠近,估計隻有幾個呼吸的時間便要到近前。
淩泰康發出聲嘶力竭的大喊:“迎敵——”
他深知,他們絕不是那隻黑蛟屍妖的對手,可它已經到了,他們隻能迎敵,給底下的小輩爭取些逃命時間。他們的修行境界高,周身氣血、靈力遠超底下的化神、煉虛,對於屍妖來說,是極大補的。有他們吸引住黑蛟屍妖,小輩們再分散逃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不至於全軍覆沒。
雲嶺宗的徐長海長老手提斷魂鞭,大喊聲:“合體大能隨我衝,其餘的人分散逃……”話沒說完,腦海中突然響起圖靈的聲音:“阿琷,帶大家走,這裡交給我。”
圖靈一個小煉氣去攔擊黑蛟屍妖?徐長海的腦子裡剛冒出這念頭,便聽到淩霄喊:“綾兒,你要做什麼?”
與此同時,滾雷般的轟隆巨響出現在蛇王的尾巴處,黑蛟屍妖追上了他們。
圖靈趁著黑蛟屍妖將腦袋探過來張嘴朝著蛇王白琷咬去時,騰空飛躍跳到黑蛟屍妖的頭頂,翻湧的血氣猶如滾滾瀑布從她的體內瘋狂地灌向黑蛟屍妖的天靈蓋。
黑蛟屍妖張嘴咬向蛇王尾巴的動作一滯。
蛇王感覺到黑蛟屍妖的動作,嚇得魂魄都快飄出體外,瘋了般奮力扭動著身子往前,呼呼地往前飛躥。
蛇王背上的眾人則清楚地看見圖靈身上突然湧出刺眼的紅光,那紅光劃破了黑暗,宛若在暴風雨中綻放出大片紅霧。
很快,血紅色的霧席卷了黑蛟屍妖的全身,化成天靈圖紋路。黑蛟屍妖原本充盈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它一頭栽倒在地上。
蛇王的速度太快,隨著距離拉開,能見度變低,圖靈和黑蛟屍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雖然隻有短短的幾息時間,但足以讓眾人看清楚發生的一切。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見識閱曆都極豐富的,一眼看明白圖靈是在以天靈圖吞噬黑蛟屍妖。
她居然能吞噬這麼強大的屍妖。
這可是屍妖!
雲嶺宗的徐長海長老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抬袖抹了把臉上的水,用袖子擋住風雨,以免說話讓水灌進嘴裡。他對淩霄說:“圖靈居然吞噬屍妖!”這是正常人能乾出來的事嗎?鬼修都乾不出來這種事!
淩霄也處在震驚中,聽到徐長海長老的話才回過神來,說:“也就是說圖靈其實有戰大乘境的實力?”
徐長海長老當場噎住。他想說的是圖靈太邪性,比邪修還像邪修,可又想到淩霄大陸多鬼怪邪祟妖物,連實力堪比大乘境的黑蛟屍妖都冒出來了,圖靈作為魂器投胎去吞噬其它妖物,好像也不是那麼難理解。他意識絕對不能用看修仙者的眼光來看圖靈。
白琷跑出下雨的範圍,風也停了,沒感覺到黑蛟屍妖在身後追才停下來。她歇了口氣,問:“圖靈,黑蛟屍妖沒追了嗎?”
鳳翎見傻蛇隻知道埋頭逃命都沒注意到圖靈早已經不在她的蛇背上,告訴她:“圖靈在黑蛟屍妖追上我們的時候就蹦到它腦袋上去了。”
白琷在黑蛟屍妖追上來時隻顧著害怕和逃命了,根本沒顧得上理會圖靈之前對她喊了什麼,聽到鳳翎的話才想起圖靈好像讓她帶著大家跑?圖靈去對付黑蛟屍妖了?
她問:“圖靈會不會有危險?我現在不方便,鳳翎,你趕緊探探圖靈是什麼情況。”
鳳翎咬破手指凝出一滴精血,沒有靈氣,隻能手動在白琷的背上畫出溝通圖靈的圖紋。她畫好圖紋後俯身跪坐在地上,頭抵在圖紋上去感知圖靈的情況。
那是一片翻滾著濃濃黑霧的混沌空間,令她仿佛置身於黑色的雲層裡,但又分不清上下左右,無天無地無邊無際。圖靈就在她前麵不遠處,天靈圖碎片的光紋從她的血肉皮膚裡滲透出來瘋狂地吸收周圍的黑氣。
她問圖靈:“這是哪?”
圖靈說:“黑蛟屍妖的識海空間。這黑蛟的身體強度堪比大乘,但沒有覺醒意識,隻有一縷執念飄蕩在識海中。”她說話間,抬手一拂,天靈圖紋交織的光影中浮現起一片景象。
黑蛟遭到兩個大乘境修仙者的攻擊,他們打得山川崩塌、江河儘枯。黑蛟不敵,以自身為祭耗儘畢生修為把方圓數千裡之地的靈氣、生機全部抽入旁邊的秘境中,而在地下暗河裡,則有一批小黑蛟、蛟蛋順著水流、氣脈飄走逃離。
在這裡,曾有一片水深百丈的深湖,裡麵水草豐茂魚蝦極多,養活了一群黑蛟。修仙者獵殺黑蛟煉製法寶,最終黑蛟遭到滅族。在大海遊曆的黑蛟感覺到血脈遭到屠戮,趕回來時,發現巢穴都讓修仙者端了,隻能拚命搶回幾隻還不知事的小蛟和沒孵化的蛟蛋。它把那些修仙者屠戮殆儘,又引來了他們身後的大乘境修仙者。最終,黑蛟身死沉入氣脈中,那兩個大乘境重傷逃走,而這裡也變成了沒有靈氣的死亡海。
鳳翎默然。萬年前消失的又何止黑蛟族。
她見圖靈沒有危險,便切斷了與圖靈的聯係,意識回歸本體。
木椏趕緊問:“圖靈怎麼樣,沒危險吧?”
鳳翎輕輕搖頭,說:“沒危險。”
木椏見她的神情不太好,問:“怎麼啦?”
鳳翎把剛才見到的景象告訴木椏。
木椏說:“原來是黑蛟族,之前讓太元宗從深潭裡揪出來殺死的那條小黑蛟就是黑蛟族的,它是最後一隻黑蛟。”
鳳翎問木椏:“滅族了?”
木椏輕輕點頭,說:“黑蛟死的時候,我們感知到圖靈憤怒的情緒一閃而沒。”
徐長海問木椏:“你們?你們樹靈族能感知到圖靈的情緒?”
木椏在淩霄宮裡跟淩家子弟打交道多了,又受圖靈教導,知道修仙者不全都是唯利是圖不管他人死活的,圖靈願意打交道的,她也願搭理幾句,於是說:“圖靈、樹靈族、天靈族能溝通淩霄大圖所有族群,這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白琷說:“我們在這裡等圖靈吧。死亡海沙漠太危險,沒圖靈指路我不敢走。”她看向身後被烏雲籠罩還在刮風下雨的區域,又問:“我們要回去接圖靈嗎?”
鳳翎說:“不是說了讓你帶著大家先跑,回去做什麼?在這裡等她吧。”她扭頭回了自己帳篷,先把剛才湧到帳篷裡的積水清理掉,再把打濕的東西擦拭乾淨。
用不了法術,原本抬手一揮就能搞定的事,得動手用汲水的帕子來回擦。
她們這一等便是五天。
直到第五天下午,眾人正在蛇王旁邊的沙地裡烤食物,忽然感覺到沙地輕微震動,有可怕的危險靠近,他們拿起武器順著震動傳來的方向望去,便見一道黑影飛快地躥過前麵的沙丘頂部,沒過幾息時間,便到了他們對麵的沙丘上。
那是一條體型巨大的蛇形生物,通體漆黑,身上卻泛著淡淡的血紅色光芒,天靈圖紋路在烈日照耀下極其顯眼。
屍怪、鬼物屬陰,最討厭的就是太陽,弱小的能直接被陽光曬死,就算實力強大到不懼陽光的程度,在陽光下待著也很不舒服,黑蛟屍妖卻頂著烈日疾行狂奔,再加上其身上的天靈圖光紋,眾人立即有了猜測。
果然,隨著黑蛟靠近,他們也看清楚站在黑蛟頭頂上的圖靈。
十歲女娃娃身穿五彩靈鳳羽裳乘蛟而來,披風、衣袂、頭發隨著飛舞,又有黑蛟龐大的體型碾得沙子翻滾,襯得她如乘風破浪般徑直劈來,其勢如虹,令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到她身上。
柳小白看著黑蛟頭頂上的圖靈,眼前浮起當年穿著華麗衣裳手執折扇笑意盈盈地踏上酒樓的身影,那時,他們一群人聚在酒樓把酒言歡,圖靈走到哪,身後都是一群跟班,開心時,折扇一揚:“今天我高興,這層樓所有人的單,我買。”
燕城是座大城,世家子弟眾多,圖靈出手闊綽自是有看不習慣她的,少不了爭執,而她向來信奉能動手就少逼逼,直接動手開揍,遇到打不過的,出其不意動手給幾方一記黑招,然後從酒樓上飛身躍走,拔腿便跑,還專往人群裡狂奔,氣得對方在身後猛追,還不敢隨便出手,以免誤傷旁人被絆住讓她跑了。
可燕城是她家地界,她又有錢,狡兔十八窟,在燕城各處都置有宅子,前門進,後門出,又有防禦法陣遮掩,一會兒就把人甩脫了。要是沒有宅子,就往相熟人家、燕家的鋪子裡跑,或者就近往他們一堆酒肉朋友的宅子裡躲,溜得比兔子還快,就沒見她吃過虧。
如今他們已不是當年在大街小巷打鬨的少年時,而圖靈比以前更有氣勢,也沒了那份打不過就跑的閒情隨性。
圖靈以天靈圖碎片吸收黑蛟屍妖的那縷念殘後,將其煉化,使得可以像操控自己手腳、或者是本命法寶那樣隨心所欲地操控它。她駕馭黑蛟屍妖來到白琷跟前,招呼道:“大家把帳篷小屋搬到黑蛟背上來,我們坐黑蛟離開,用不著繼續辛苦阿琷了。”
白琷趕緊說:“車費不退的。”
圖靈莞爾,說:“黑蛟屍妖沒有意識神智,但軀體還能用,它體內的死氣太盛,又跟你們靈蛇族一樣吸收有大量鬼鎢石能量,回頭你把黑蛟屍妖收進蛇宮。”
白琷兩眼放光地問:“給我?”
圖靈輕輕點頭,“這是死物,跟鬼蛇們更搭,跟活人在一起不合適。”
淩霄到了圖靈跟前,問:“沒事吧?”
圖靈說:“沒事。”
他們到黑蛟屍妖前仔細查看過後,雖然不喜歡接觸它身上的那些屍妖所帶的陰煞屍氣,但沙漠雖然,要是有這麼強大的坐騎,也能多幾分安全。白琷是蛇王,在淩霄宮的身份地位不低,在有黑蛟可以乘坐的情況下,他們自然不好挑三撿四非要賴在白琷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