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翻開草席,看到裡麵躺著一個滿身是血的人其實很嚇人。但是沈崇欣一點兒都不怕,她把懷裡被她弄得臟兮兮的饅頭摸出來一個分給了躺在旁邊的人。她沒想到這個草席是有主的,她占了這人半張草席,分給他半頓晚飯挺公平的。
他要是敢不願意,她就揍他。沈崇欣在心裡打定了主意……可是這人沒攆她也沒接她給的饅頭……那這還算公平交易嗎?沈崇欣又把饅頭往男人嘴邊塞了塞,但是男人一動不動半點理睬她的意思都沒有。
“……”保持著遞饅頭的姿勢,沈崇欣跟躺在地上的血人僵持住了。她連自己的饅頭都顧不上吃,隻一門心思的想讓男人吃她分給他的饅頭。
對了,這是個男人吧!
僵持了好大一會兒,沈崇欣的注意力突然又有些跑偏,她撩開了男人的頭發看著男人的臉,狹長的眼睛緊閉著,就算此時一身的狼狽也掩不住男人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書卷氣。
沈崇欣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男人的氣質,但隻要長了眼睛的就能看出這個男人是讀過書的。一個長頭發,大約讀過書的男人。
……
沈崇欣看了眼手裡被她弄得外皮有些發黑的饅頭,被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了手。
巷口人家的燈籠亮了起來,沈崇欣蹲在草席旁邊,被微涼的夜風吹得抖了一下,但她卻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仍舊死死的守在草席前麵一動不動。
兩個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婦人遠遠走來,徑直走進了巷子裡。今兒主人家收拾了一個不聽話的賤奴,她們得把人丟到亂墳崗去。
亂墳崗那等地方孤魂怨鬼最多,要不是為了主人家仁商的名聲,誰願意大晚上的去亂墳崗呢?不喝點酒壯膽,她們也是不敢去的……突然被身邊的同伴拽住了胳膊,打頭的婦人有些不耐的回頭,早點去還能早點回,磨嘰個什麼勁,這又不是能拖過去的事情。
“你…你看。”許是同伴的臉色實在太過難看,打頭的婦人醉眼朦朧的向同伴指著的方向看去……眼睛瞬間瞪得比銅鈴都大,打頭的婦人死死的盯著立在草席邊的黑影,酒都被嚇醒了三分。
“那邊的,你是人是鬼。”借著酒勁,打頭的婦人運足了氣衝巷子裡的黑影吼道。
看到兩個婦人走過來的時候,沈崇欣就警惕起來了,她呲了呲牙完全沒有回答婦人問話的意思。燃著火燭的燈籠有些晃眼,沈崇欣被刺的眼睛痛卻執拗的緊盯著一步步靠近的婦人。
“……是沈瘋子。”打頭的婦人認出了這個在縣裡晃蕩了有一段時間的瘋子。
“沒事兒,把人抬走吧!”
“死瘋子竟然敢嚇你姐姐。”在得知嚇了她一跳的是人而不是鬼後,被嚇得臉色慘白的婦人幾步越過打頭的婦人一腳踢向了沈崇欣。
似乎是想把自己心中的恐懼發泄出來,婦人的動作格外的狠厲,但沈瘋子是誰。
當年,把來她家要債的賭場打手打的頭破血流的沈瘋子,打架不要命連親爹都敢殺的精神病。比打架,她就不知道什麼是輸。眼中厲色一閃,沈崇欣一把拽住婦人的腿衝著青石地麵就把人掄了出去。
突來的變故嚇了提著燈籠前來查看的看門大娘一跳,見被沈崇欣摔出去的婦人半天沒爬起來,看門大娘移步上前伸手拉了一把“你說你非要惹一個瘋子做什麼。”
“這能怪我,你也不是沒看見,是她蹲在這裡嚇人的。”婦人被摔得七葷八素嘴裡卻仍舊不依不饒的道“我就是想教教她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
“還教人家,我現在就來教教你,瘋子不能惹。”看門大娘沒好氣的拍了婦人一記“好了,快把人抬走,晚了墳地那邊更嚇人。”
同樣是這麼想的,打頭的婦人再次一馬當先的走向了沈崇欣,到不是她沒事閒的非要招惹一個瘋子,而是草席在沈崇欣後麵,想抬走草席就必須先越過沈崇欣。
但是沈崇欣允許這些人動她身後的人嗎?
答案當然是——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