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簸箕後探出頭,沈崇欣小心的打量著自家夫郎的神色,確認他的話確實是出自真心,立時便笑眯了一雙眼睛。
顛顛的湊過去,沈崇欣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家夫郎是個累贅,大狗一樣扒在床邊,就差搖一搖身後的大尾巴了。搖曳的燭光下,沈崇欣墨玉般的眼眸大而明亮,似是掩藏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藏,看的趙宸軒禁不住又是一怔。
“你餓了嗎?”偏了偏頭,沈崇欣似乎確認了什麼,也不等趙宸軒回答,轉身就跑出了房間。
“他嘴裡傷的也不清,吹涼了再喂,動作小心些。”隻是瞧不上那些沒錢還硬要看病的窮人,小學徒對付了診費,還願意花錢讓夫郎在醫館休養的沈崇欣態度還是非常不錯的。不單幫沈崇欣收拾了她帶回來的蒲公英,還順便幫忙熬了粥。
當然,煮粥的柴火米費還是要沈崇欣自己出,從灶鍋裡端出溫了許久的粥碗,小學徒心中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她對沈崇欣懷裡的那幾錢銀子可是很誌在必得的。
把粥碗放在床榻邊的小幾上,沈崇欣謹記小學徒的叮囑,輕手輕腳的把趙宸軒扶起來,像是對待什麼易碎的瓷器,動作小心到連觸碰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手上沒有輕重會讓她家夫郎傷上加傷。
“謝謝。”因著身體不適趙宸軒的聲音很輕,但在安靜的夜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聽不得彆人道歉,更聽不得彆人道謝,沈崇欣的耳朵紅成了一片,掩飾一樣舀了一小勺粥喂到了趙宸軒嘴邊。她家的夫郎怎麼這麼好~沈崇欣垂頭看著自家夫郎纖長的睫毛,在心中飄起了小花兒~
儘管沒有什麼胃口,趙宸軒仍是溫順的張開了嘴,破了皮的唇舌帶著絲絲縷縷的疼,卻也不是忍耐不得。鮮紅的顏色染上羹勺,沈崇欣喂得沉默,趙宸軒也沒有精力去關注其他,整個房間裡的氣氛慢慢沉寂下來。
最後一口粥水喂完,趙宸軒心神一鬆靠在沈崇欣懷裡失去了意識。
心疼的擦去趙宸軒唇角的血線,沈崇欣在心中給趙宸軒原來的主家記了一筆。
把她家夫郎傷成這樣,不能不付出代價!
沈崇欣從來就是一個說做就做的人,說是要給自家夫郎報仇,當晚就翻了彆人家的圍牆。在縣裡晃蕩了這麼久,她對地形、更夫衙役每日巡視的路線都非常了解,沒有驚動任何人,沈崇欣翻進了徐家,也就是趙宸軒原來主家的後院。
拎著翻牆的時候不小心摳下來的牆磚,沈崇欣確定了目標,抬手就是一板磚。吭都沒吭一聲,躺在床上的人直接就被拍昏了過去。
探了探對方的鼻息,沈崇欣對自己跟賭場打手互毆練出來的手感非常滿意,說是要把你打個半死,她就絕對不會把人打成四分之三死。
‘唔’
幾不可聞的聲音從沈崇欣身後傳來,猛地回頭,沈崇欣被麻袋的觸感糊了一臉。
……
在原地轉了半圈,長出了手腳的‘麻袋精’對上了被吊在房梁上的少年的眼睛,說是少年,被吊在半空的孩子是真的很小,細細的身量,看著好像稍微用力就能輕易折斷。
“求求你彆殺我,求你,我什麼都沒看見。”
身上抖得像篩子一樣,被吊在半空的孩子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哭腔。
心底再次湧起了一股無名怒火,沈崇欣上前幾步解開了男孩兒手上的繩子……輕飄飄的重量落在懷裡,沈崇欣沉著一張臉,撿起地上的衣物裹住了男孩冰冰涼涼的小身子,而後直接抱著人翻出了徐府。
她雖不想這麼輕易的放過那個人渣,但是套人麻袋什麼時候都可以,把這個孩子留在那裡,他就真的毀了。獨自生活雖然難些,但總比為人玩物要好得多,北地混亂,隻要有心逃奴想要獲得身份並非難事。
將男孩放下,沈崇欣從懷中摸出了一把銅板,放在男孩手中轉身欲走。
“大人……”一把拽住了沈崇欣披在身上的麻袋,男孩期期艾艾的看著沈崇欣的眼睛。“奴願為大人當牛做馬,以報大人……”
“我幫不了你。”打斷了男孩的話,沈崇欣沉默一瞬,一根根的掰開了男孩的手指。
“彆叫我大人。”她能幫人一時,卻幫不了彆人一世,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該輕易承諾,人,終歸還是要靠自己才能活的更好。隻留給男孩一個套著麻袋的背影,沈崇欣消失在夜裡漆黑的巷弄之間。
一牆之隔的徐府,聽到聲音前來查看的吳管家,撿起了沈崇欣隨手扔在地上的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