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仍舊飄著雪花,乾淨的素白遮掩了溪山最後一抹綠色,溪口村的熱鬨卻足以驅散冬日的寒涼。成親是件大事,溪口村人口不多一年也見不到幾回,作為今日的主角之一,沈崇欣身著紅裳英姿颯爽的站在村長家門口,眉目間透出的溫情看呆了一眾男兒。
似是突然憶起了沈崇欣曾經的好,村中自沈崇欣患上瘋症後對沈崇欣唯恐避之不及的男兒們看向趙宸軒的目光漸漸染上了妒忌。
蒙著紅色的蓋頭,被村長夫郎牽著從屋中走出來的趙宸軒腰身挺直沒有半點男兒家該有的羞怯,精心縫製的喜服襯的趙宸軒氣質斐然,那濃濃的書卷氣看得沈崇欣下意識的遲疑了一瞬,不過下一刻,沈崇欣便主動迎了上去。
她家夫郎縫製的喜服美則美矣,走得卻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路子。在這冬季著實有些不合時宜,握在手裡的爪子冰冰涼涼,沈崇欣心中無奈卻沒有出言責怪什麼。成親,一生隻有一次,她理解夫郎想要風光出嫁不留遺憾的心情。
趙宸軒在這邊沒有姊妹,沈崇欣微微俯身親自背自家夫郎上轎。被鮮亮的正紅迷了眼,趙宸軒死死咬住嘴唇才將差點兒洶湧而出的眼淚忍了回去。懷裡突然被塞了一個暖暖的湯婆子,趙宸軒心中的不舍才剛剛升起便被妻主偷偷遞來的油紙包打斷。
人力抬扶的轎子晃晃悠悠的升起來,趙宸軒抱著蘋果小心的打開油紙包,一排做的精致的點心整整齊齊的呆在油紙包裡。爹,兒子嫁了個好人,你看到了嗎?趙宸軒含著淚咬了一口妻主給他準備的點心,今天是他成親的日子,不能哭。
完全沒有被熱鬨的氣氛感染,沈崇欣的一顆心全都落在夫郎身上,聽著村民們的祝福,沈崇欣有些心不在焉卻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她知曉夫郎對今天的看重和期待,她不想因為自己讓這一切染上陰影。
但是真的很煩啊!吵得她頭疼,沈崇欣眼含笑意的看著在她家院子裡隨意的動著她家東西的村民們,鋪滿了幾張大桌子的宴席被吃得一乾二淨,她親眼見到有個嬸子把沒吃完的菜裝進油紙包偷偷帶走了。
可以想見的,明天溪口村飄散的菜香一定跟今晚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為了夫郎,她忍,誰家沒有一兩個極品親戚呢?隻是在彆人成親的喜宴上連吃帶拿罷了,她準備喜宴的時候就想到這種情況了。沒必要在今天因為這些事情跟彆人鬨不愉快,牽著夫郎跨過火盆,拜堂成親記入族譜,沈崇欣偏頭看著立在身側的夫郎嘴角抑製不住的想要往上揚。
母胎單身了十八年,她終於有夫郎了,接下來就是等夫郎成年,然後再一起生個小娃娃。
農家人舍不得用糧食釀酒,再加上技術的不過關,宴席上的酒水多是些果酒,酸酸甜甜比起酒更像是酒精飲料。不過即便酒水的度數不高,被灌了一下午的酒,沈崇欣的臉上仍是染上了一抹薄紅。
一根半舊的喜杆,挑起了趙宸軒頭上的紅蓋頭。沈崇欣護著被親友們鬨得滿臉通紅的夫郎,在起哄聲中喝了交杯酒,然後便見色忘友的開始攆人。
最後一個賓客被送出了門,院中終於恢複了往日的寧靜,沈崇欣扶著門框站在院中看著消失了一整天的宜安收拾桌上的狼藉,吹了半天的冷風才抬腳往屋裡走。
“妻主。”身著喜服的趙宸軒起身迎上來,卻被妻主禁錮在懷裡‘咚’的一聲按在櫃子上。果酒的甜香驟然靠近,趙宸軒對上了妻主有些迷離的眼,目光中含著霧氣,沈崇欣顯然醉的不清。
“……”小動物一樣在夫郎臉頰邊嗅了半天,沈崇欣伸出舌頭在夫郎唇上舔了一下。
軟軟甜甜的,完全沒發覺懷中人的僵硬,沈崇欣偏頭含住了夫郎微涼的唇,輕輕噬咬。她沒有用力,事實上在麵對夫郎的時候沈崇欣總是那麼的小心翼翼。就好像趙宸軒是一件易碎的瓷器,需要輕拿輕放,受不得半點磕碰。
“唔~”李鴻淵從不會吻他,對他也沒有半絲的憐惜,沈崇欣突如其來的吻讓從未經曆過這些的趙宸軒有些遭受不住,明明隻喝了一杯酒他卻覺得自己有些醉了,醉人的不是酒,而是眼前的人。
“不要在這裡。”身體全靠妻主環著他的手臂支撐,趙宸軒渾身無力的靠在妻主懷裡喘息著。雖說妻主若是想的話他也不會拒絕,但是習著禮數按照正君的標準養大的趙宸軒真的有些接受不了被妻主按在櫃子上行周公之禮。
他知道他沒資格提要求,但是沈崇欣對他的好卻讓他忍不住想要撿回那些曾經被他丟掉的東西。他懼怕著改變卻總是想要試探妻主對他的縱容究竟能達到什麼樣的程度,等到什麼時候終於觸怒了妻主,換來一頓好打他大約才會收斂些吧!趙宸軒安靜的等待著妻主的決斷。
一直耐心的環著自家夫郎,趙宸軒的體重沒有給沈崇欣帶來半絲的負擔,目光朦朧,喝了酒的沈崇欣看著很乖,隻是有些呆呆的反應很慢。她似乎沒能理解夫郎的意思,就這樣一直看著自家夫郎,直到趙宸軒壯著膽子捏了捏她的臉頰,才反應飛快的攥住夫郎的手腕,因為沒有用力,沈崇欣的動作反到顯得有些欲拒還迎。
沒有生氣嗎?趙宸軒的目光深了深,然後一把抱住了自家妻主,沈崇欣眉頭一皺就想要推,肩上傳來的濕意卻讓沈崇欣改推為摟,抱著趙宸軒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慰不知為什麼突然哭起來的夫郎。
她現在是不是應該說點兒什麼?在線等,挺急的。
強忍了一天的眼淚在妻主始終如一的溫柔和縱容之下崩盤,哭了一場的趙宸軒伏在妻主肩頭有些不好意思。到底不是小孩子了,趙宸軒默默的放開手從妻主懷裡退出來。
“我要去燒水洗澡了。”沈崇欣貼心的沒有提剛剛的事情,在確定了夫郎不會再哭之後才猶猶豫豫的放開手。
“宜安也已經燒了。”趙宸軒低著頭羞紅了一張臉,等妻主離開房間,才急急忙忙的叫來宜安打水梳洗,哭了一場也不知他的妝花成什麼樣子了。趙宸軒微有些懊惱的用布巾捂住臉,半響才坐在房間裡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雖沒有欽天監卜算凶吉,但也算是賓客滿堂,他的名字已經記入了妻主家的族譜,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公子,這些是賀禮,收在哪裡啊?”宜安抱著一堆禮盒禮袋走進屋裡打斷了趙宸軒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