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不一樣。”
“都是女人,一對眼睛兩隻手,哪裡不一樣?”
“你還沒嫁人啊,這樣將來難找好人家了。”
說起這個,她想起小姑子之前的那段婚約。禮部侍郎三番兩次讓媒婆上門為他兒子提親,公爹以為同部門共事多年,算知根知底,便答應了親事。
但溫家出事後,撇清關係最快的也是他們,原來人家暗地裡根本就不是一條心。
要不是被退親,小姑子也不至於天天把枕頭都哭濕了。
“找不著就不找了,等我掙夠了錢,招幾個年輕小官人入贅不更好。”溫仲夏嘴快,一時把上輩子姐妹間經常瞎扯的話禿嚕出來。
入贅?
還幾個?
徐袖頭一回聽到這般驚世駭俗之言,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溫仲夏自知失言,連忙安撫嫂子這個古人,攬著她的肩:“我說笑的,你不要想太多,靠自己雙手掙錢不丟人。”
“沒錢活都活不下去,還談什麼嫁人啊,對不對?”
徐袖竟然啞口無言。
徐袖說不過小姑子,而且爆米花是她做的,主意也是她想的,不讓她去,她也很怕自己搞砸買賣,最終隻能點頭。
到了午時,氣溫終於高了許多,徐袖把家裡僅剩的一件短鬥篷披在溫仲夏身上。
她替溫仲夏係好胸口的掛繩,撫平褶皺,念叨著:“你病才剛好,出門得多穿點,可不能再倒下了。”
溫仲夏高燒不退那幾天,徐袖擔心得嘴角起了一溜泡。
都說長嫂如母,要是小姑子真有個好歹,來日她還有何麵目去見公爹和夫君?
溫仲夏上輩子親緣薄,此刻麵對大嫂無微不至的關心,心中熱乎乎的,說道:“嫂子放心,我身體全好了,以前是你照顧我,以後我幫你一起分擔。”
“冬兒也幫嫂嫂分擔。”溫孟冬擠進兩個大人中間,雙眼發亮,滿是懵懂。
溫仲夏和徐袖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準備妥當後,姑嫂三人直奔最近的馬道街。
馬道街原本有許多供老百姓雇傭的騾馬車行,如今已發展成商貿街,街道兩旁店鋪林立。
茶鋪酒樓小飯館,
胭脂香料絲綢坊,
藥行書肆雜貨店,
鱗次櫛比,應有儘有。
此外還有臨街支起的各式小攤販,擠擠攘攘,好不熱鬨。
街上已經有不少人,站在門口攬客的夥計、拉車的走卒販夫,買東西的顧客……
京城,不論古今果然都是一樣的忙碌快節奏。
溫仲夏目前不是開店,也不是支棚占攤,她提著白色的大布袋,隻需隨便找個空位就能開賣。
走了走,她選了一個位置,周圍有小攤,但都不是賣吃食的。兩側的攤販看了他們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儘管街上的積雪已經被街道司的衙役掃除,但還是呈現出濕潤的青灰色,幸好溫仲夏早就想到了,讓溫孟冬帶了個小矮凳。
布袋擱在凳子上,不接觸地麵,就不會被浸濕弄臟。
身為食品從業者,注重乾淨衛生這條守則,早就刻煙吸肺。
徐袖拎著裝紙的竹籃,握著把手的指節用力到泛白。
她好緊張。
她一個後宅婦人,以前隻需操持家務。漿洗衣服的活兒也是實在沒辦法才央求鄰居大娘介紹的,衣服拿回家洗便可。
此刻站在大街邊上當眾做買賣,是她二十年人生裡頭一遭。在家時的興奮,事到臨頭全變成了忐忑。
萬一掙不到錢,房租錢怎麼辦?
該怎麼吆喝呢,客人主動問要說什麼?
正當她思緒萬千時,溫仲夏拍拍手,操著清脆的嗓音猝不及防就喊了出去。
“爆米花,又甜又脆的爆米花,東京獨一份咧!”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居家旅行必備小零嘴,東京獨一份!”
廣告主打一個“獨一份”,就是要吸引眼球。
徐袖傻眼,這順溜的叫賣詞小姑子幾時想好的?她也是頭一次做買賣,都不會怵的嗎?
“好吃的爆米花,東京獨一份哦!”溫孟冬也跟著喊,也不管他的小奶音彆人聽不聽得見。
徐袖很慚愧,她竟然連個孩子都不如。
醞釀了一會兒,她上前一步,鼓起勇氣叫喊起來。
喊了兩次,好像也沒那麼緊張了。
溫仲夏看在眼裡,欣慰地笑了,雖然嫂子聲音弱弱的,但能開口就是好事。
“獨一份”的吆喝還是有用的,不少路人經過他們麵前都放慢了腳步,但也許是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遲疑著又走開了。
徐袖心急如焚,不會賣不出去吧,這可把他們的老底幾乎都掏光了。
溫仲夏卻明白萬事開頭難,她想了想,又改了叫賣詞。
“又甜又脆的爆米花,歡迎免費品嘗,先嘗後買!”
她是有策略的,一有帶孩子的大人路過便放大聲音吆喝。
一個微胖的婦人牽著個男童正好經過,聽到叫賣頓了頓腳步,那男童拽著婦人的手叫道:“娘,我要吃那個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