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車便罷了,他們有驢車坐,不想麻煩彆人。
杭妍不好強求,她的馬車行進速度快,不一會兒就將他們遠遠甩在後麵。
杭曜卻沒有加速,白馬慢悠悠的,像散步似的,始終在前方和驢車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溫仲夏把玩著他給冬兒買的磨喝樂,一個做功不算精細的泥娃娃,五官也畫得不甚清楚,神情呆呆的,但是多看兩眼,又覺得還挺可愛的。
……
端午節一過,溫孟冬該正式去杜先生那兒上課了。
這天早上,溫仲夏和徐袖推遲擺攤,先送冬兒去杜宅。
見到杜先生,先行正式的拜師禮,再奉上束脩,以及答應他的江南點心。
溫仲夏這回又做了幾樣新的點心,條頭糕、雲片糕、鬆子酥和棗泥麻餅,軟糯、酥香、味醇,每一種都色香味俱全。
杜呈看到一大整盒的點心,眉開眼笑,比收到束脩還高興。
杜呈單獨辟了一間書房,作為孩子上課的講堂。
溫仲夏三人跟著他到達書房的時候,裡麵已經有幾個小孩兒,還沒開始上課,他們正在說笑打鬨。
“冬兒,這裡就是你上課的地方了,那些都是你的同窗,你要好好和他們相處。”
溫仲夏交代了幾句,便按著他的肩膀往裡推了推。
“進去吧。”
溫孟冬穿著小書生裝,斜挎著嫂嫂親手做的小布包,懷裡捧著幾本書,走了兩步,還沒到門口,突然掉頭,紮進溫仲夏的懷裡。
徐袖感慨:“他是舍不得離開你。”
溫仲夏心裡明白,小家夥可能有些分離焦慮,畢竟這段日子以來,他們三人就沒有分開過。
昨兒晚上,他就一直睡不著,拉著她絮絮叨叨說了好久的話。
溫仲夏摸著他的小襆頭,柔聲安慰著:“等你下午上完課,阿姐就來接你了。你的那些同窗都在看著你呢,乖,進去吧。”
溫孟冬不舍歸不舍,但沒有哭沒有鬨,更不會說要回家。
他揉一揉發紅的眼睛,又去拉了拉嫂嫂的手,這才轉身走進講堂。
姑嫂二人默默看了一會兒,為了讓冬兒安心念書,便轉身離開。
“冬兒在我這兒,你儘管放心。”杜呈道。
“有先生教誨,我一百個放心。”
溫仲夏說是這般說,可等她走到長廊,心裡陡然也生出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
冬兒等下不會偷偷抹眼淚吧。
“杜先生,我還得回去看看。”
溫仲夏拉著徐袖又走了回去,隱在窗戶邊往裡看。
嗯?
哪有什麼抹眼淚,那小家夥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和旁邊的小同窗搭上了話,正笑得樂嗬嗬。
好吧,是她想多了。
溫仲夏很欣慰,希望小弟能多交朋友,不枉她昨日費了好大功夫給他做了零嘴帶身上。
她可以放心離開。
這頭溫孟冬剛和旁邊的同窗互相認識,坐在後麵一個胖胖的男孩上前,堵在他的書案前。
“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溫孟冬老實回答:“我叫溫孟冬,孟子的孟,冬季的冬。”
那男孩個子也挺高,叉腰發話:“我叫伍方,是這裡的老大,你以後便是老七了。”
溫孟冬反問:“為何我是老七?”
“因為我最大,你是新來的,自然排老七,你們都是我的小弟。”
坐在旁邊的男孩翻了個白眼,這個伍方又仗著人高馬大,作威作福了。
溫孟冬認真問:“你要當我的結義哥哥嗎,那我們是不是要焚香拜關公啊?”
伍方和幾個小孩被他問懵了。
伍方撓撓頭,還有這個步驟嗎?
“誰也不拜,我就是老大,你要聽我的,我罩著你,不然哼哼。”他揮了揮胖胖的小拳頭。
溫孟冬以前身體弱,都是請先生上門開蒙,後來出了變故後,又天天和阿姐、嫂嫂在一起,幾乎沒怎麼接觸過同齡人。
如今一來,就有人要和他做朋友,還有要當他大哥保護他的,真好啊。
他從布包裡掏出一個油紙包,拆開三層油紙,攤開在大家麵前。
“這是我阿姐做的蜜汁豬肉脯,請你們吃。”
幾個小孩腦袋湊在一起,齊齊發出驚呼:“哇。”
油紙裡包著一塊塊方形的肉乾,棕紅油亮,上麵還撒著白芝麻,散發著濃鬱的肉香。
伍方咽了咽口水:“這是你阿姐做的?”
溫孟冬點點頭,阿姐昨兒買了好大一塊豬肉,回去後剁成細細的肉糜,還用腐乳汁調味。
阿姐說加了腐乳汁,不僅顏色愈加紅亮好看,滋味也更香。
在油紙上擀成薄薄一片,架在爐子上的鐵絲網裡慢慢烤乾。
阿姐烤的時候,他就坐在旁邊幫忙盯著火候。
烤一會兒,刷一層蜂蜜,再烤,再刷,連刷了三層呢。
肉乾的油脂都被烤了出來,滴到了爐子裡,肉香混著蜂蜜香,當時就把他饞壞了。
阿姐說這個蜜汁豬肉脯,讓他和同窗們分享,以後要好好做朋友,互相學習。
“你真要給我們吃?”有小孩問。
“嗯,大家自己拿吧。”溫孟冬把手抬高了一些。
幾個小孩眼饞得很,便都不客氣地拿了一塊。
伍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這肉脯滋味鹹香,帶著絲絲甘甜,口感柔韌醇厚,非常有嚼勁。
更妙的是,這豬肉脯小小一片,咬一小口就好像等同於吃了一大口肉似的,有一股極其純粹的肉香,再咬到芝麻,更香了。
越嚼越有味兒!
豬肉脯做起來麻煩,溫孟冬也就帶了一小包,一小會兒功夫就被瓜分完了,他自己都隻吃到一片。
伍方沒吃夠,舔了舔手指回味,看著溫孟冬的眼神都在發亮。
他一屁股在溫孟冬身邊坐下,熱切地問:“你阿姐還缺弟弟嗎?”
溫孟冬:……
當他哥哥行,想當他姐的弟弟,不行。
阿姐隻有他一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