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起來了,上回我把打鹵麵端回來後,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在門口碰到了鄭覺,他說來找人沒找著,我也沒多想。”
他越想越惱怒:“原來當時是你把那綠頭蠅子塞到我麵裡的,你為何要這麼做?我哪裡得罪你了?”
眾人本還心存疑慮,聽他這麼一說,再加上曾年手中的那幾隻實實在在的蟲子,不由得信了九分。
“鄭兄,你糊塗啊,到底是為了什麼?”
“溫娘子和你什麼仇什麼怨,你要陷害她?”
“糟了,我昨兒還當著溫娘子的麵說了她的不是,以後沒臉見她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指責,令鄭覺啞口無言。
被抓了個人贓並獲,他實在沒法辯解,隻能開始示弱。
“對不住對不住,我一時糊塗,我錯了,我不該。”
秦遷見他認了,怒火愈盛,胳膊一使勁,勒得鄭覺差點翻白眼。
“你個卑鄙小人!”
“秦兄,克製啊。”曾年忙提醒他。
秦遷罵罵咧咧,慢慢鬆開手,鄭覺咳了兩聲,哀哀道:“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對不住大家,對不住溫娘子,讓我做什麼都行,隻要彆上報監丞①。”
曾年道:“你先說清楚為何要做這種事。”
“我……我就是惡作劇,沒彆的。”鄭覺一直盯著腳尖。
“呸,鬼扯!”秦遷根本不信,拽著他的胳膊,“走,去找監丞。”
“不行!”鄭覺徹底慌了,使勁抓著桌沿邊邊。
“秦遷,我真的不能去,要是監丞知道了,我會被被退學的。”
“那也是你活該,應得的,呸。”吃到蠅子的學生一臉憤慨。
也有人看在同窗之情的份上,勸說:“要不還是私下解決吧,不要鬨大,畢竟也沒出什麼大事嘛。”
曾年立馬回嗆他:“溫娘子食攤的名聲差點都被他毀了,還不是大事嗎?”
一時之間,不同的聲音在小小的齋舍裡爭來爭去,一片混亂。
“你們在吵什麼?”
杭曜的突然出現,所有學生唬了一跳。
杭博士怎麼會來,這個點他不應該早就回家了嗎?
他們趕緊端正儀態,並行禮。
杭曜從他們中間穿過,掃了一眼屋內:“怎麼回事?”
“杭博士,您來得正好,我們抓住了蟲子事件的元凶,”秦遷連忙告狀,“就是鄭覺,他往我們的吃食裡放蟲子,陷害溫娘子。”
杭曜聞言,目光陡然冷了幾分。
鄭覺低垂著頭,仿佛如芒在背,渾身抖如篩糠。
杭曜深深注視著他,沉聲道:“你們三個跟我走一趟。”
……
這兩日客流量下降,食材總會剩下,溫仲夏決定在事情得到有效解決之前,暫時減少備貨。
早上起來不用忙著準備那麼多東西,倒也輕鬆了不少。
冬兒如今已適應杜先生上課的節奏,和他的那幾個小同窗處得不錯,時常互相分享零嘴。
今兒時間充裕,溫仲夏決定做個香酥蛋卷給他帶去。
蛋卷是她童年記憶裡的味道,最喜歡那種老式蛋卷,顏色是黃褐色,表麵有一道道平行的紋路。
不過要做出這種紋路,必須得有那種專門的機器。
沒有也無妨,用平底鍋也能做出簡易版的蛋卷。
雞蛋打散,和鹽、糖、油等攪拌均勻,再倒入篩得細細的麵粉,徹底攪成細膩,能拉絲的麵糊糊。
為了更香,再撒一把黑芝麻。
上平底鍋烙的時候一定要小火,用木片將麵糊均勻刮平,薄薄一層隻需烙上二十幾個數,兩麵就變得金黃,蛋香味也出來了。
彆看溫孟冬年紀小,其實很敏感。
這幾日食攤上發生的事,並沒有告訴他,但他敏銳地察覺到嫂嫂一直在發愁。
他問了,但大人不告訴他,讓他好好念書,不需要操心。
溫孟冬安心不了,下意識便愈發黏著阿姐。
一早上,阿姐做什麼,他都要跟著。
這會兒就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瞅著阿姐做蛋卷。
溫仲夏烙好了一張圓餅,需要卷起來,定型。
要是想大一點呢,就用粗一點的棍子,不過這是給小孩兒吃的,用細細的筷子卷足夠了。
溫仲夏教冬兒,讓他自己卷,卷成小圓筒,擱一邊放涼。涼了之後會變得酥脆無比,用手指輕輕一捏便碎成渣渣。
吃起來有著濃鬱的蛋香味,又甜又脆,打發時間是極好的。
她一口氣做了七十多個,其實分到每個小孩兒,也不多,嘗個新鮮,也不怕吃壞了他們的牙。
最後用油紙包好了,一整個鼓鼓囊囊的,溫孟冬小心翼翼收到布包裡,生怕壓碎了。
先把冬兒到杜先生那兒上學,之後溫仲夏和徐袖繼續去太學擺攤。
路上,徐袖一直在擔心,不知道今兒她們的吃食會不會又“冒出”什麼蟲子。
溫仲夏心裡也打鼓,昨兒給秦遷、曾年提的那個辦法也不曉得管不管用。
正當她們懷著種種思慮,到達橫街時,老遠就看到太學門口站著七八九個學生。
他們站的好像是她擺攤的位置。
什麼情況,大早上的要來集體討伐她不成?
“溫娘子來了!”
她們剛走近,那幫學生在秦遷、曾年的帶領下,快步迎向她,然後齊齊向她拱手鞠了一躬。
“溫娘子,對不住,我們錯怪你了。”
喊的那麼齊整,不會是提前練過吧?
等一下,他們這是在向自己道歉?
溫仲夏心裡有了一個猜測,穩步走上前道:“你們這是?”
秦遷笑得露出大呲牙:“溫娘子,我們按照你的釣魚執法,昨兒傍晚真釣著了一隻大魚。”
溫仲夏道:“哦,具體說說。”
秦遷眉飛色舞地把昨兒釣魚執法的情形說了一番,溫仲夏越聽越詫異。
下黑手的人竟然是鄭覺,那個在食攤前摔碎碗的學生。
怪道那日見他神色慌張,不太正常。
“可我們與他無冤無仇,為何要抹黑我們?”徐袖又氣,又不解。
曾年歎口氣:“昨兒杭博士審了他半個多時辰,他才招了,原來他賭博欠了一大筆錢,端午節那天他下了整整一貫錢去賭船,結果輸了個精光。”
賭鬼?
杭曜審的?
溫仲夏的疑惑不減反增:“他賭錢輸了,為何要陷害我的食攤?”
提到這個,這幫學生變得神神秘秘起來,秦遷壓著嗓音說:“溫娘子,是膳堂的人在背後指使他。”
溫仲夏挑起眉頭,屬實沒有想到,她這次的對手是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