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低頭認錯:“是下官失言。”
溫仲夏見他吃癟心裡笑著拍了兩下掌,又道:“祭酒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屬實,陳情書上的簽名就是我們共同簽的,如果大人有疑慮的話,可以找他們來問,或者您也可以親自去門口看看。”
郭正五還真沒有去過那些小食攤,一則是他另有監察禦史的職務,並不需要日日到太學來辦公,一則他本身對吃東西興趣不大,能充饑便足夠了。
他瞥了眼龐司業,見他聽到這個提議神情緊張,笑了起來:“還是我去吧,探訪民情本來就是我的職責嘛。”
他起身,還招呼孫博士、杭曜等人一起去。
“你們給我介紹介紹門口有哪些好吃的。”
孫博士樂嗬嗬道:“說到這個,大人可就問對人了……”
杭曜故意落在後麵,衝溫仲夏微笑點頭,露出讚許的神情。
溫仲夏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最被冷落的龐司業臉色徹底黑成碳。
卻說秦遷、曾年、呂天川等學生知道溫娘子去麵見祭酒大人,各個擔憂不已,心早就飛到了祭酒的齋房,奈何他們被博士拘著上課,走不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能休息一會兒,他們一群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必須去聲援溫娘子,堅決反對禁止擺攤。
少年郎熱血上頭,說走就走,一群人風風火火地衝向齋房,然後在走廊上和以祭酒大人為首的一群人迎麵撞上。
他們集體僵硬。
杭曜踏步上前,厲聲道:“你們做什麼?”
最前頭的秦遷雖然膽子大,但麵對祭酒大人也不禁結巴起來:“我們,我們是……”
郭正五了然一笑:“你們也是為了禁止擺攤一事來的吧?”
“是的,”秦遷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拱手道,“祭酒大人,我們都不希望禁止擺攤,要是沒了門口的小食攤,我們吃不好睡不好,哪裡還有精力讀書呢?”
郭正五笑得和藹:“有那麼嚴重?”
眾學生見他不像生氣的樣子,立即七嘴八舌起來:
“有的有的,讀書累得要死就靠溫娘子的吃食補充體力呢。”
“沒了小食攤,每天樂趣都要少了大半。”
“膳堂那麼難吃,不吃小食攤吃啥?”
“要是搬到兩百丈外,誰還願意走過去啊。”
“大人,隔壁國子監都來搶人了,可不能便宜了他們。”
龐司業嘴角抽搐,卻什麼也不能說。
杭曜等學生們說的差不多了,才開口不冷不淡地斥了他們一句:“你們莫要渾說,祭酒大人正要去門口巡查,相信他對此事一定會秉公處理。”
郭正五瞥他一眼,心道這小子幾時學會拱火了?
學生們興奮不已:“那太好了,我們能不能一起去?”
“胡鬨,趕緊回去上課。”另一博士訓道。
郭正五擺擺手:“無妨,你們一起來吧,學生的意見也要參詳參詳嘛。”
學生們當場歡呼,少年郎就是直白熱烈,一點不藏著掖著。
溫仲夏在人群中默默看著,抿起淺淺的笑容。
正當門口那些在陳情書上簽了名的攤販焦急等待時,看見一大群人走了出來。
這什麼情況?
不會是因為簽了名,來抓他們的吧?
哎呀,早說不要湊這個熱鬨了。
咦?
不對,溫娘子也在人群中,走在前排,臉上掛著笑,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最中間被簇擁的男人,長得人高馬大,一身官服,應該是大官吧。
隻見這位大官先是衝他們招招手,然後一群人走向了溫娘子的小食攤。
畢竟一眾人率先推薦的都是溫氏小食攤,郭正五便決定先來考察一下這個。
徐袖看到這麼多人來也嚇了一跳,聽到溫仲夏的解釋,才稍放下心,連忙招呼人。
小食攤自然是坐不下這麼多人的,隻能先緊著祭酒、司業、博士等人坐,其餘站著。
食攤是真小,但收拾地整潔乾淨不雜亂。
桌麵上一塵不染,不像有些食店那桌子總是膩著一層油。
郭正五滿意點頭:“不錯。”
溫仲夏戴上圍裙,先把現成的鹵菜切了幾盤端上去,隨後她要給郭祭酒單獨做一道吃食。
這道吃食極其簡單,但應當會對這位大人的口味。
隻花了不到片刻鐘,溫仲夏便親自給郭正五送上餐盤。
“這……這是煎餅卷大蔥?”郭正五看到吃食,麵露驚訝。
溫仲夏微笑道:“正是,我知道您是山東人,想來應該愛吃這道山東美食,做得不好,您彆嫌棄。”
盤子上是一張張疊起來的暗黃色煎餅,幾根大蔥,醬料是棕褐色的,還有一盤嫩黃色的雞蛋。
郭正五感慨萬千,在京為官多年,確實多年沒吃上這口了。
孫博士坐在他的身側,笑道:“大人,嘗嘗吧。”
“好。”
郭正午取了一張煎餅,一拿到手,摸到那稍顯粗糙的表麵,這感覺對了。
煎餅攤開,抹上一層醬,嫩生生的雞蛋鋪一層,再來一根上白下青的大蔥,卷起來,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送入口中。
嘿,就是這個味兒。
煎餅雖薄,但吃著很韌,口感筋道,頭回吃的人不習慣,甚至可能會覺著像是在嚼紙,但嚼著嚼著,那餅子的香味就出來了,屬於越吃越有味道。
醬料滋味醇厚,裡麵加了些辣,攤雞蛋隻放了點點鹽調味,嫩得喲,含一含便化了。
最靈魂的便是那根大蔥,吃煎餅沒有大蔥,等於白吃。
大蔥又脆又水靈,聞著就有一股濃鬱的蔥香味,一口下去,那股子特有的辛辣味直衝腦門。
郭正五許久未吃,這第一口也被刺激得眉頭緊皺,但是又忍不住再啃了一大口,漸漸地一絲甘甜開始在口腔蔓延。
地道!
郭正五吃著吃著,七尺壯漢忽然低頭嗚咽了一聲,可把周圍人嚇了一跳。
“祭酒大人,您這是怎麼了?”龐司業問,“莫不是太難吃了?”
溫仲夏:……
你禮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