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希成手背湧起青筋,手上的力道逐步縮緊,麵色陰沉沉的,像是一個深陷的漩渦。
簡溪音嚶嚀一聲,大概是感到有些不舒服,翻了個身,微微睜開雙眼,便看到霍希成可怖的麵容。
“你怎麼還沒休息?是傷口還在痛嗎?”簡溪音聲音軟軟糯糯的,聲音中還帶著未睡醒時的氣泡音,聽上去非常治愈。
這一聲呼喚,將霍希成從混沌當中驚醒,他連忙收回手。
差一點!
差一點他就要將她掐死了。
霍希成將手放在身後,不讓簡溪音看到自己雙手是以何種猙獰的方式蜷縮著,仿佛他已經用儘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將自己製止住。
霍希成太陽穴繃得很緊,他想在簡溪音麵前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是他並不擅長演戲,所以整個麵部都顯得十分僵硬。
簡溪音手腕撐在身後,貼近霍希成的左肩,去看他的傷口。
“奇怪!傷口也沒有裂開啊!”
霍希成見簡溪音的氣息輕輕吐在他的傷口那裡,輕飄飄的,帶著一絲暖氣,很舒服的感覺。
霍希成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大概是因為簡溪音什麼都不知道,他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去恨她,因為事情發生的時候,她才七歲,她對自己做過的事一無所知,她不是故意的。
霍希成不知道自己竟然無意識地開始為她開脫,但是又能怎麼樣?
因為她小時候的無意之舉,就判定她的死刑?這樣的仇恨卻也太過淺薄。
霍希成撫上簡溪音的臉龐,幫她將她的秀發挽在耳後。
眼神逐漸變得幽深起來。
如果她以後都像現在這樣,或許,他可以晚一點殺掉她。
霍希成的動作異常強勢,單手直接從簡溪音的脖子後麵圈住她,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環在他懷裡,讓簡溪音無從掙紮。
“不要欺騙我!”沒頭沒尾說了一句,霍希成便戛然而止。
被他緊緊擁住的簡溪音卻鬆了一口氣,幸好她反應快!要不然她這小命就不保了。
霍希成此時冷靜下來,將頭深深地埋在簡溪音的脖子後麵,嗅取她身上濃鬱香甜的體香,上麵帶著淡淡的奶味,非常好聞,讓他有些沉溺其中。
隻是,他靈台清明,理智被喚回後的他,身體的五感也回到了自己體內。
他的戰友曾經說過他在五感方麵堪比靠天吃飯的野獸,有著常人難以比擬的敏銳。
尤其是他的嗅覺,隔著幾公裡便可以嗅到一些不尋常的氣味。
而他方才似乎在簡溪音身上嗅到了不屬於她的氣味,這種氣味衝淡而淨雅,不是女人身上的味道,而且莫名有種熟悉感。
這幾天除了他,沒有任何男人接近過她,她的身上又怎麼會殘存一絲男人身上的氣息。
哪怕是微乎其微。
霍希成呼吸一窒,他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樣子,仿佛命運在朝他開玩笑。
在他上一秒還在竭儘一切為這個害死他父母的凶手開脫,下一秒,她便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告訴他,他就是在癡人說夢。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所以在他不在的時候,簡溪音究竟跟誰見了麵?
是有人在跟她通風報信,還是她另有所圖?
如果她知道了一切的真相,為什麼不徹底離開自己,卻要裝作若無其事,一直在跟自己虛與委蛇。
還是說她還來不及逃跑?
亦或是她想親自解決掉他這個禍害?
這時,簡溪音拿起一旁的水壺,遞到霍希成手上。
“你需要多補充一點水分,你之前脫水很嚴重你知道嗎?”
霍希成接過,心中仿佛有一萬隻螞蟻在啃噬,所以說她的目的是後者了?
霍希成將水壺放下,雙眼直視著簡溪音。
他有想放過她,跟她重新開始,可是他必須知道她是不是在欺騙自己。
霍希成死死盯著簡溪音,將簡溪音盯得有些發毛。
霍希成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莫名有種被他捉奸在床的既視感。
沒過多久,霍希成斂下黑氣翻滾的眸子,儘量鎮壓自己心底的驚天駭浪,事情還沒搞清楚,自己不能憑空給她捏造一個罪名。
或許,可以試探她。
霍希成打定主意,便將簡溪音攬入懷裡,重新睡了過去,簡溪音後背對著霍希成,眼睛根本不敢閉上,怕就怕男主一時腦抽抽,又想掐死自己怎麼辦?
而霍希成雖然閉上雙眼,但是神智一直都是清醒的,因為在沒有弄明白簡溪音究竟有沒有欺騙他之前,他不可能對她放下戒心。
兩個人同床異夢,一覺睡到天明。
在簡溪音想著要怎麼離開霍希成的時候,霍希成竟然主動給出這個機會,將她留在了原地,自己一個人獨自出去尋找食物。
事實上,霍希成隻是裝作離開,他一直都留在簡溪音的身邊,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在他看來,他一離開,簡溪音就離開了原地,像是有目的有方向似的,走到他們之前停留的地方,霍希成緊跟其後,沒過一會兒,他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宋子文!
他對宋子文有印象。
因為他是除了他以外,唯一對簡溪音過分示好的男人,從他的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出他對簡溪音有著莫大的興趣。
送她螃蟹、幫她看病、給她留食物……這些都有宋子文的身影,所以這次宋子文因為知道了真相,覺得他會對簡溪音不利,想來英雄救美了?
難怪昨天會突然要求換地方,當時大概他就在那裡麵吧!
霍希成垂下眼皮,神色莫名。
或許他還是太寬容了,才讓她覺得自己會這麼好騙。
隻見兩人集合之後,迅速地逃離這裡,他們不停地看著周圍的情況,唯恐有人冒出來對付他們。
“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簡溪音搖搖頭,對著宋子文笑了一下,隻是這笑容略微帶著苦澀。
宋子文皺著眉頭,有些不確定地開口:“你該不會對他……”
簡溪音眼神中出現一秒的慌亂,極力否認:“我沒有!”
可她這點表現在宋子文看來卻是欲蓋彌彰。
宋子文深深地凝視著簡溪音:“可是你們……”
簡溪音立即開口打斷他,這一回她供認不諱:“我知道我們沒有任何可能!那條繩子雖然不是我剪的,但是是我帶他們上去的,所以他父母的死我必須要負全部責任!”
“其實我又何嘗不想為他父母、為他被毀掉的人生償命,可是我舍不得!他已經過了二十三年的痛苦人生,我不想因為我,他還要繼續過著痛苦的下半生,況且,我在他身邊隻會拖累他,也許,離開他會是最好的選擇!”此時的簡溪音宛如虐文女主上身,眼中含滿了淚水,一雙秋水善眸仿佛會說話,字字泣血,宛如一個深陷泥潭,被命運捉弄,卻還是努力維護自己心上人的弱女子。
宋子文眼神怔愣,似乎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曲折的故事,簡溪音並不是害死霍希成父母的元凶,但她卻因為自己的善良承擔了所有,她竟然愛霍希成愛到了這種程度,甘願承受被愛人仇恨的痛苦,也不要他再受她牽連。
簡溪音的身上仿佛散發著愛的光輝,仿佛從那小小的一隅便窺探到她那豐富而無私的愛,讓他羨慕又嫉妒,無法自抑地投入其中。
宋子文抓住簡溪音的手,一臉堅定地看著她:“讓我來幫你!”
他會代替霍希成照顧好她,不再讓她這麼痛苦。
簡溪音被宋子文這般熱情弄得愣住,他莫不是也跟著中了虐文的邪,自動帶入虐文裡的苦情男二了?
不過,究竟是誰害死霍希成的父母,簡溪音自己都沒有印象了。畢竟當時她才七歲,身邊跟著的也是一些小屁孩,誰還會記得自己七歲時候乾的糊塗事?
簡溪音不過是利用這點信息差,向宋子文傳達一個信息,不管將來能不能用到,這都是對拉回霍希成人性的一根刺。
用不了太大的刺激,隻需要在需要的時候將這顆刺拔出,配合她接下來的行動,說不定可以阻止霍希成的轉變。
簡溪音和宋子文形狀親密的樣子,落在霍希成的眼中,卻變成了她欺騙自己的最佳證據。
霍希成一隻遠遠地觀察著他們,看到簡溪音對著宋子文泫然欲泣,在他看來就是在對著他訴苦,他幾乎已經想象到簡溪音會是一種怎樣的情態,她一定是哭得梨花帶雨,在宋子文麵前控訴他的種種不是,而宋子文又是如何體貼將簡溪音納入懷中。
“哢嚓——”霍希成手下的樹枝被他揉碎,散在地上。
也許他的試探本身就是一個錯誤,昨晚他就應該將這個女人掐死,他沒想到自己頭一次心軟,竟然會換來如此待遇。
宋子文又抓著簡溪音逃跑,當他們逃到一個山坡口的時候,幾個人突然憑空竄出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我早就知道你這小子會跑去通風報信!不過這回抓住簡溪音,可真要多虧了你!”邱光遠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眼前這兩人。
宋子文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沒想到他們竟然跟蹤自己,他連忙看向簡溪音。
“我沒有跟他們聯手騙你過來,是他們跟蹤我的!”
簡溪音投去一枚相信的眼神,她相信宋子文不會做出這種事。
遊興學上前一步,冷冷地看向宋子文。
“宋子文,你知道我們的目標不是你,隻要你把簡溪音交出來,我們可以既往不咎!”遊興學的聲音冷酷而嚴厲,手中的槍卻已經對準了簡溪音。
宋子文將她護在身後:“我不準你傷害她!”
宋子文聲色俱厲:“你們就真的保證她是凶手嗎?萬一這隻是神秘人留下的幌子呢?或者真正的凶手還藏在其中呢?你們隻對付簡溪音,如果她不是,那她豈不是很無辜?!”
遊興學眼神微眯:“她是不是凶手,我們殺了她就知道了,如今已經過去四天了,還有六天如果我們再找不出凶手,我們這裡所有人都彆想離開,不管簡溪音是不是,我們都要試試,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宋子文已經被他的冷血給震驚到了,難道就因為這樣無端的猜測就要讓人賠上性命?那他寧願死在這裡!
“總之,我是不會讓你們傷害簡小姐的!”
說完,便讓人上前去牽製宋子文。
宋子文拚命反抗,用一己之力對抗剩下三人的力量,腿上卻遭受到重重的一腳。
邱光遠正要過去抓簡溪音,宋子文用力將他的腿拽住。
“簡小姐!快跑啊!”
剛說完,就被人來了一個手刀,給徹底打暈。
簡溪音拔腿便跑,一路向前,將宋子文遠遠地甩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