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府。
裴寂和兩個外甥還有裴大姐正在吃午飯, 武將人家,沒有那些食不言寢不語的講究,有什麼事都是飯桌上談。
比如這會兒, 裴大姐就正在談他的婚事。
“過幾日你就要成親了,府裡頭一切都準備好,也無需你操心,隻一點, ”她盛了碗湯遞過去, “你要改一改你的壞毛病,回頭新婦就要進門,屆時被你嚇著可不好。我已單獨給你劈了個屋子放你那些寶貝兵器,回頭你去看看還有哪些不妥當的地方。還有,你們的新房我已提前布置好了,為避免你弄亂,這些日子你就先睡西廂房吧,我已讓人替你收拾好。另外......”
裴大姐操不完的心,從要他每日操練完一定要洗澡到晚上睡前一定要洗腳等等,交待得事無巨細。
裴寂這次總算不當耳邊風了,他認認真真的記下來, 老老實實的點頭,也暗下決心要努力改正。
吃過飯後, 他準備去前院瞧一瞧自己的兵器擺放得如何。一路走過遊廊, 大紅燈籠掛得滿院都是, 連院子裡光禿禿的樹枝也紮上了大紅綢緞做成的花。到處紅彤彤一片, 喜慶得很。
走到垂花門處, 他突然停住腳步, 盯著大門上醒目的‘囍’字看了許久, 隨後漸漸笑開。
真好,他要有媳婦了。
他在兵器屋子裡待了半天,下午有小廝給他送來了一個匣子。
“裡頭是何物?”
那小廝搖搖頭,“王夫人給的,小的也不知。”
他口中的王夫人便是裴寂的姐姐。
裴寂點點頭,讓他放下。
那小廝遲疑了一會兒,又說道:“王夫人說了,讓將軍您務必儘快看看。”
“行,你出去吧。”
裴寂將手裡的玄鐵□□放下,坐在放滿兵器的箱子上認真的打開匣子。
裡頭放了幾本嶄新的書。
他皺眉,看書作甚?莫不是他姐姐想讓她做學問討好新婦?他不屑的‘哼’了一聲,就將匣子扔下了。心想,自己就是個靠打仗起家的粗人,就算再如何做學問也比不上那些世家公子,實在沒必要白費這個心神。
於是,又將精力放在琢磨兵器上去了。
晚飯的時候,裴大姐故意將兩個兒女支走,問他,“今兒讓人送過去的書,你收到了?”
裴寂點頭,“收到了。”
“覺著如何?”
“甚好!”既然是書,哪有不好的?反正做學問的書厲害就是了。
聞言,裴大姐很滿意,有些事她也不能說得太透徹,畢竟也要顧忌著些。自從父母去世後,雖然她又當姐又當母的把這個弟弟拉扯大,但洞房之事,自己著實不好開口,一切還要靠他自己多看書多琢磨。弟弟也這麼個年紀了,自然是盼著他能儘快傳宗接代。
“總之,那是我托人新買的書,聽說當下成親的男子們都在看,你有空多琢磨琢磨。”
裴寂咕嚕嚕的喝湯,一邊敷衍的點頭。
此時他還不知道,因為他的敷衍,險些誤了人生大事。
......
正月二十八,吉日,宜嫁娶。
鎮國將軍府占地頗大,幾乎占了大半個承恩街,街道上一大早人山人海,因為將軍府辦喜事,提前十天就請了戲班子在外頭搭台唱戲,引了許多百姓前來觀看,此舉也是想取個熱鬨的意思。
但著實太熱鬨了,平日還好,娶親這日就真的堵住了整條街道,可謂水泄不通。來吃酒慶祝的不得不將馬車停在另外一條街上,隨後步行入將軍府。
裴將軍娶妻,臨安城熟的不熟的都來了,把將軍府擠了個滿滿當當,尤其是那些武將們,嗓門又大,鬨騰起來,幾乎整個將軍府都要抖三抖。
裴大姐在一旁看得心驚,生怕這些人喝醉了就地比試一番,彆把府裡頭原本就為數不多的花草給霍霍沒了,她暗自叮囑管家,務必要伺候好這些人。老管家也頭皮發麻,他管了七八年將軍府,也是第一次遇見這麼熱鬨的陣仗,著實忙得焦頭爛額。
大越朝時興傍晚迎新娘拜堂。但這些武將中午吃飽喝足後,閒來無事就開始起哄要去迎新娘,這些平日裡從軍營裡出來的粗老爺們兒個個不講究,辦起事來卻是利索得很,說接新娘那就馬上去接,還管他娘的吉時作甚?先將新娘子討回來拜堂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