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楚楚站在土灶前,用鏟子重複抄弄鍋裡的鴨肉,屋裡香氣四溢,卻並不嗆人。
因為薑寧在暗中施法,把煙氣統統聚集到煙筒,不然在燒硬菜時,老式灶房絕對煙氣漫天,根本待不了人,嗆鼻子和眼睛。
消除了刺鼻的煙,屋裡隻剩下誘人的香,香料並未掩蓋野鴨本身的味道,反而令其變得更加的鮮香美味,緬因貓躁動的舔舌頭。
姚依瑤把貓擋在脖子前,偷偷吞口水,天啊,怎麼會那麼香!
其實,她根本無需掩飾,因為薛元桐吞的口水更多。
正饞著呢,薛楚楚冷不丁的從土鍋裡撈起一塊色澤誘人的鴨肉,她微微移動步子,將鏟子放在正燒火的薑寧麵前,賢惠的說:“你嘗嘗,看看燒透了沒?”
薑寧怔了怔,他望著薛楚楚臉上盈的溫柔,這個瞬間,忽的回想起小時候,他在灶台前眼巴巴的盯著忙碌的母親,然後突然被賞了塊香噴噴的肉。
短暫的迷惘後,薑寧把香辣鴨填入嘴裡,同一時間,灶房內的三個女孩,全部將眼神集中在他身上。
薑寧咬一口,鮮香滿嘴,肉質勁道,接著是那股濃鬱麻辣的湯汁。
他點評:“不錯,好吃。”
薛楚楚輕飄飄的說:“那就好。”
她繼續炒菜,如平常那般。
薛元桐狐疑了一秒,隨即,她懷疑楚楚變了!
她確實變了,自己離她那麼近,這塊肉難道不該給我桐桐吃嗎?
……
正午,冬日暖陽和煦,將平房門口曬得暖乎乎的。
隔壁的張屠夫收攤回來,正在家門口吃飯,他一手端稀飯碗,一手抓住羊骨頭,啃的流油。
同時,他聞見薛家傳來的香氣,納悶不已:“薑寧他們家做了啥好吃的?”
錢老師鼻子挺靈的,他斷言:“肉。”
張屠夫:“廢話,我知道是肉!”
錢老師平日裡生活樸素,他捏了塊雞叉骨,美美的:“咱今天也吃肉!”
他啃的乾乾淨淨,順手丟出去,劃過一道弧線落在了地上。
張屠夫家的大狼狗嘎巴嘎巴的咬碎。
張屠夫不屑:“你也吃點好的,天天啃什麼雞骨頭?我平時都喂它吃排骨!”
錢老師斜了他一眼:“你喂那麼好有啥用,這狗不還是養不熟?”
張屠夫想砸碎錢老師的老花鏡!
錢老師陶醉:“哎呀,這黃豆芽炒雞叉骨,吃不夠,根本吃不夠!”
張屠夫懶得跟這窮酸貨計較,一輩子上吃不上四個菜!
今天薛元桐做了四個菜,香炒野鴨,油爆蝦,涼拌藕片,桂花糖藕,還有一道湯,排骨蓮藕玉米花生湯,熬的藕香十足,鮮甜極了。
薑寧把沉重實木方桌搬到門口,一半落在太陽下。
很快,幾道菜擺齊,主食則是炒鴨鴨時,在鍋邊貼的麵餅,每一塊麵餅的下端還沾了湯汁,看起來特彆誘人。
薛元桐說:“有不想喝湯的可以喝葡萄汁兒。”
可惜,全場隻有薑寧喝葡萄汁,三個女孩兒,全被蓮藕排骨湯吸引了注意,各自盛了滿滿一碗,快溢出來了。
吃飯前,隔壁的張屠夫撇來目光:“你們這中午飯做的真費事啊!”
錢老師啃雞叉骨:“年紀輕輕的,整天沉迷口腹之欲,對年輕人可不太好啊!容易消磨鬥誌!”
姚依瑤感到很奇怪,明明是鄰居,為何她聽出了一股陰陽怪氣的味呢?
薑寧笑笑,他起身用小碗裝了幾片涼拌藕片,這些蓮藕焯水後,加入適量的醬油香醋,再佐以生蒜香菜芝麻拌製,顏色靚麗,賣相極佳。
薑寧給了張屠夫兩片,又分給錢老師兩片:“嘗嘗我們今天的招牌菜。”
姚依瑤看見後,心裡想:‘薑寧不光身手了得,膽大心細,品德更是出眾,簡直是以德報怨。’
她對薑寧的好感又提升了不少。
自從經曆那次危險後,她回到家每每想起,極度心驚,甚至連續做了幾天噩夢。
父親在飯桌上,更是大力稱讚薑寧其人,稱他前途不可限量!
錢老師得了涼拌藕片,用審視的口氣:“有啥好吃的,沒點肉味,不如我雞叉骨炒的黃豆芽。”
說罷,他哢嚓吃下,這一吃根本停不下來,絲毫不做停留,直接把兩片藕全吃完
了。
錢老師對自己很拮據,沒吃過多少好東西,更何況靈氣之地滋養的靈物。
這一吃完,巨大的失落和難受襲來,他內心是無儘空虛。
他再看看手裡的雞叉骨,頓時感到味同嚼蠟。
人間了無意義。
張屠夫同樣如此,作為肉食者,他吃完兩塊藕,就不斷朝薑寧的飯桌瞅。
錢老師忍不住了,他就問:“小薑啊,你咋給隻給你張叔吃,不給我老錢嘗嘗呢?”
薑寧實話實說:“你都吃完了。”
薛元桐指著他,嘻嘻的笑:“錢老師真是裝糊塗的高手!”
錢老師老臉一黑,後悔問了。
……
“好香呀,鴨鴨太香了!xiu!”姚依瑤一邊吃一邊誇,同樣停不下來,筷子運轉如飛。
因為懷裡的貓太礙事了,她乾脆把貓丟到門口曬太陽。
薛楚楚說:“鴨肉很好,特彆香,沒膻味。”
薛元桐貼在薑寧身邊,滿眼的親近:“薑寧,你太好啦!”
旁觀的薛楚楚無語,明明早上,桐桐還以沒早飯,對薑寧恨恨記仇,結果有了好吃的,又迅速原諒了對方,甚至更親近了。
估計連薑寧自己,都不知道桐桐中間的心情反轉把。
薛楚楚又夾了一片桂花藕,這是在藕心塞滿薑寧帶來的香米,而後配上冰糖,紅棗,蜂蜜,先煮再蒸,製作成的甜點小吃。
香甜軟糯,口感極佳,薛楚楚一連吃了三片,嘴巴裡全是淡淡清香味。
不經意間,她餘光瞧見東邊,隻見兩人一狗,直勾勾的望來,赫然是張屠夫,錢老師,大狼狗。
薛楚楚又夾了涼拌脆藕,平素吃態溫婉的她,此時卻故意嚼出了些聲響。
那兩人一狗的眼神更加的濃烈了,幾乎是迸射出太陽光芒,薛楚楚心底不免好笑。
世上最大的玩笑,莫過於先給予,再剝奪。
她如此方體會到,薑寧這人有多壞呢。
旋即,她又想到,薑寧脅迫她的事,這股子好笑,又立刻斂去了。
因為她發現,她一樣是被薑寧玩弄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