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靜芬一下子停住了,過了一會兒,她又開口,聲音有點抖:“……你是他親哥哥啊沈燁,他自己一個人在外求學不容易,你從小借著沈家的光長大,現在有錢又有地位,怎麼就不能幫幫他呢?”
“你現在就為了王一航更好一點點,來求我,”沈燁緩緩地說:“那你還記得白晗闌尾炎做手術是哪一年嗎?”
“闌尾炎?”萬靜芬下意識反問,剛說完,才意識到什麼,趕忙補救:“啊我、我知道,那是在……”
她搜腸刮肚地想,竟然真的沒想到,白晗究竟什麼時候得過闌尾炎。
她於是說:“他,他大學時候可是什麼都不跟我說,他不說我怎麼可能知道……”
“他是在高考前做的手術,”沈燁聲音冷漠:“我那時候恰好在榕城……是我送他去的醫院。”
“……你在說什麼?”
“他做手術的錢是我出的,後來來照顧他的人,是你說的那個靠不住的親爹,在自己最窮的時候把他接到自己家裡住了幾天好好照顧著,你呢?”沈燁的聲音如刀:“他幾天不回家,你都不聞不問。”
萬靜芬一時間失了言語,愣在當場。
“如果是我,我也一樣會恨你,他承受了我原本該承受的命運,所以我現在對他過往的一切都感同身受。”沈燁平靜地說:“他憎恨的一切,我都憎恨。”
聽著那邊有些抽噎的呼吸聲,沈燁不想多言,最後說道:“至於你那個寶貝兒子王一航……我讓李秘書發一段音頻給你聽聽,你好好看看,你這個當媽的,在他心裡到底是什麼位置。”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有些六神無主,沈燁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說話,於是掛斷了電話。
幾分鐘後,萬靜芬收到了李秘書發給他的一段語音——是那天從行車記錄儀裡麵提取出來的。
“……我讓媽過來,當著你的麵給你磕頭認錯,你看行麼?”
“……本來也就是她的錯……”
“你讓她跪著跟你磕頭都行,你什麼時候原諒她了就什麼時候讓她起來……”
萬靜芬聽得渾身發抖。
反而是那個她一向不喜歡也不重視的兒子說——
“……有必要嗎?”
“……你有必要讓她一個老人家這麼尊嚴掃地嗎?”
萬靜芬幾乎是瞬間就流下淚來。
她在自己屋子裡待了很久很久,以往所有的認知和觀念都在腦海裡一點一點顛覆,她覺得又羞恥,又絕望,她看著手裡的手機,忽然覺得自己打這一個個電話過去,真是傻透了。
她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淚流滿麵地在椅子裡坐了好久,過了一會兒,終於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她走出房間,安靜地走到客廳裡抄起雞毛撣子就往王一航屋子裡走去。
“媽?”王一航看見她進來,從床上坐起來,問道:“怎麼樣了?你跟他說好了沒?”
萬靜芬一個字也沒回答,舉起雞毛撣子就往王一航身上抽下去,王一航頓時發出一聲慘叫,從床上跳起來,邊跑邊嚎:“啊——!媽你乾什麼!疼疼疼……疼!”
萬靜芬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紅著眼眶追著他打:“你這個不孝子!白眼狼!不知道感恩的東西!我、我今天就打死你——!”
“靠……媽你這是乾嘛……啊——!乾嘛啊!!!彆打了!臥槽媽我求你……啊疼——!我叫你彆打了!!!”
王一航被打了幾下,終於受不了了,也不再躲,憑著自己身高和體格優勢攔住了萬靜芬的手,一把把雞毛撣子從她手裡奪過來:“媽,你這是乾嘛!你打我乾嘛啊!”
王一航把雞毛撣子往一旁一丟,氣急敗壞地看著她,覺得她不可理喻。
萬靜芬看著兒子這幅樣子,忽然感覺到了一陣絕望,坐在地上哭起來。
“……臥槽你哭什麼啊!不是你打我乾嘛啊……”王一航看見她哭,六神無主,心裡又滿是氣無處發泄,最終罵道:“你有病啊!”
萬靜芬再次謾罵起來,原本安靜的家裡,哭叫聲和嘶吼聲混著滿地雞毛,亂成一團。
他們再也沒有打電話給沈燁,沈燁也沒有把這間偶發的小事告訴白晗。
有時想起會覺得有些煩悶,但是轉頭也就釋然了。
他還有很多事要忙。
白晗出院兩個月之後,到了草長鶯飛的四月。
沈小炸長得越來越好看了,也學會了伸出小手抓來抓去,嗚嗚哇哇的亂叫,一點不認生,有奶就是娘,搞的白晗特彆擔心,決定等他長大了一定要好好進行防拐賣教育。
某一天早上,沈燁早早的就吻彆了還在被窩裡的白晗,說自己有事,要早點出門。
白晗一直睡到八點,起來洗漱完畢,還覺得有些困,正打著嗬欠從客廳裡走過,忽然聽到門響——沈燁竟然回來了。
“是有什麼東西忘在家裡了嗎?”他有點懵懵地問道。
沈燁點點頭,向他走過來。
“需要幫你找嗎?”白晗又問。
沈燁輕輕抱住他,說:“不用,已經找到了。”
“……?”
緊接著白晗就感覺到沈燁用一塊黑色的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有些驚慌的想要閃避,卻被沈燁製住了手:“彆動,乖乖跟我走,你被綁架了。”
白晗覺得好玩,笑起來:“……乾什麼呀?”
沈燁將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唇上,柔聲道:“噓……跟我來。”
白晗聽到他的聲音就安下心來,隻覺得前方一定充滿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