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軍一到,奴隸們立即緊張地湊在一起。他們舉起盾牌,朝外支起長矛,組成一個簡單的刺蝟防禦陣型,絲毫沒有出來迎戰的架勢。
銅海大笑:“吹號。讓城裡的兄弟們也動起來!”
後麵的神殿軍戰士一個個摸出牛角號,低沉荒涼的號角聲此起彼伏。
城裡也響起了回應的號角聲。
接著城門裡麵被人點燃了火,火勢很快就變得極大,一路在城牆上蔓延。
堵在門口的奴隸兵嚇得四處散開,陣型頓時潰散,在神殿軍弓箭和長矛下很快變成了抑製不住的潰逃。
銅海策馬飛奔,手持大錘衝入城裡,迎麵將一個逃跑的奴隸商人砸得腦袋碎裂。
後麵的神殿軍紛紛隨之衝鋒。
鹽城裡變得一片混亂,喊殺聲此起彼伏。叛亂的奴隸、工匠和農民開始到處點火,讓奴隸商人們感覺到敵人無處不在。
銅海趕到議會大廳時,這裡早就人去樓空。
城市的空虛和孱弱,讓他難以相信。
麵對神殿軍數次海上襲擊,鹽城的市民議會反應居然如此遲鈍。他們既沒有加固城牆,也沒有訓練和整頓士兵,隻知道堆積奴隸人數,以為這樣就能有用。
銅海想起老市長商利的話。
“這次戰鬥,會以我們無條件的勝利而結束。”
“鹽城看起來人手眾多,但奴隸商人不是一條心。”
“對奴隸商人來說,儘可能保留奴隸和財產,才是最重要的事。對有高額利潤的事,商人很團結,有時候命都可以不要。”
“為了奪取城市,把奴隸交易變得合法,他們謀劃了很多年,除掉我這個市長隻是其中一環。”
“他們不會保衛城市而付出財產,這不能讓他們獲得利益,反而會讓自己虛弱,變成其他商人的獵物。”
“對商人來說,其他商人才是最可怕的天敵。所以他們會保存實力和財產,迅速離開……”
為了這一天,商利布置了十幾年。
製造海上威脅,收攏有鬥誌和戰鬥欲望的奴隸。封鎖海岸,設法毀掉港口和碼頭,尋求外援,在城市內部製造各種矛盾,尋找和培養內應……
每一個步驟都有條不紊,就像是對鐵胚的一次次反複鍛打,直到最後變成尖利柔韌的鐵劍。
商利就像是一個耐心的獵人,一步步將獵物逼入自己預想的死角,然後拉動繩子,讓它們在逃跑中掉入陷阱。
“我不能死。”
臨走時,老人眺望遠方:“我要看到那座曾經造出燈塔的城市,重新回到正軌。”
“去吧,銅海,去海的那一邊。”
“你是這個時代的英雄,也是奴隸們的解放者,你將留下屬於自己的傳說和曆史,這是你應得的,也是屬於你的榮譽。”
銅海並沒有任何喜悅。
他隻是說:“我不是英雄,我隻是一個拿錘子的丈夫。”
銅海做過許多同樣的夢。
夢裡,他在銅匠鋪裡揮舞鐵錘,將銅胚和銅皮砸出各種形狀,製作成銅壺和銅鍋,打造出銅盔和銅甲。
外麵陽光很好,照得地上的石頭發白。
銅海揮汗如雨地捶打,喘著粗氣。
麥哈亞拿毛巾為他擦汗,遞來甘甜的涼水。
她會給他唱小島上的民謠,告訴他島嶼上那些五顏六色的鳥是怎麼翩翩起舞,海上的魚兒又是怎麼跳出水麵。
然後她說,我要給你生個孩子,一個勇敢而聰明的孩子。
他會比你聰明,比我漂亮,他會帶著神明的祝福走遍每一座島嶼。然後他會回到家,告訴我們一路上的故事……
銅海每次到這裡都會笑醒,然後在黑暗中發呆。
……
現在,銅海站在議會的中央。
周圍空無一人。
他解放了這座城市的所有奴隸,卻沒有找到自己的麥哈亞。
一個高大的藍色身影走過來。
銅海認識他。
鹽城指揮官鹽格爾。他是一名深不可測的超凡戰士,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已經活了上百年。
“你是來殺我的嗎?”銅海握緊手裡的鐵錘。
鹽格爾搖頭。
對方沉默片刻,遞給他一個陶壺。
“我隻是覺得,可能你需要喝點酒。戰士,你看起來很傷心。”
銅海接過酒壺,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