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提了兩遍要送,江燃再拒絕就顯得不大識相了,於是便跟著聶稚心去取了車,而上車後幾乎是不出意外的,兩人提到了周輔深。
“怎麼說呢。”聶稚心邊開著車,邊目視前方說道:“其實相比這個結局,你們能安安穩穩地渡過四年反而讓我比較驚訝。”
“我回過頭來看看自己也覺得挺驚訝的……”江燃歎口氣,手搭在額頭上閉目養神:“所以為什麼結婚前就沒有一個人提醒我呢?”
“因為大多數人也沒那個機會了解真實的周輔深吧。”聶稚心道:“況且你自己和他相處時就沒有一丁點察覺嗎?什麼人會因為你換了個生薑味的洗發露就拒絕跟你握手啊。”
最後一句顯然是聶稚心作為受害者的親身經曆。
江燃想了想,的確,戀愛那會兒周輔深其實也不是十分正常,記憶比較深的一回是某次大半夜的,他突然就被周輔深折騰醒了帶去洗手間刷牙,原因就隻是因為周輔深想吻他了,老實說當時被周輔深把著手將牙刷塞進嘴裡時江燃是懵逼的,而等他反應過來想要發火的時候,周輔深已經把他按在牆壁上死死壓住了。
然後這事就迷迷糊糊地翻了篇,第二天回想起來的時候江燃竟然還覺得挺甜蜜,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吧,總之那時江燃沒有及時看透這個男人的本質,以至於結婚後徹底掉進了火坑,時至今日都沒辦法完全脫身。
江燃在心裡默默哀歎著自己的年輕無知,車廂裡一時陷入了沉默,聶稚心目光掃向後視鏡,靜靜看著他的麵容半晌,忽然間緩和了語氣道:“發布會的事你也不要太在意,我想輔深他會這麼做……可能是因為不甘心吧。”
江燃睜開眼看他。
兩人的視線在狹窄的後視鏡中碰撞,聶稚心陡然收回注視,留給江燃一個四平八穩的側影道:“畢竟從小到大,他想要的東西總能跟隨到他厭棄的那一刻。”
江燃放下手,剛想說些什麼,車速突然慢了下來,原來是已經到地方了,江燃看著聶稚心打開車窗和小區保安交談,便堪堪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但依然有幾絲疑惑縈繞在心中。
不知為何,在方才聽到聶稚心說那句話時……他總感覺對方十分平常的語氣中,漂浮著一種淡淡的嘲諷。
——他還以為聶稚心和周輔深關係很好。
正想著,車窗在這時重新升起,聶稚心收回身子,開著車穿過緩緩抬起的起落杆,嘴裡還吐槽道:“你這小區明顯安保不太過關,我說進去幫朋友搬個家,他就放人了。”
江燃無語:“你這算不算放下碗罵廚子?”
“是提醒。”聶稚心撇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想有一天打開房門就見到不該見到的人吧。”
“你是在說周輔深嗎?”
“誰知道。”聶稚心緩緩把車停在樓下,開了中控鎖,在江燃道過謝甩上車門後,他卻突然把車窗落了下來。
那一瞬間,江燃以為他要做什麼動作,但短暫的凝滯過後,聶稚心卻隻是開口道:“你頭發上有個臟東西。”
“啊?”手指插進發間,江燃從中捋下來一片楊樹上掉落的那種白色絨毛,再抬起頭時,聶稚心已經走了。
……
……
同一時間,某處。
微風拂過厚重的遮光窗簾,輕輕掀起一層細小的波瀾,昏暗的室內,依稀可以分辨出四周淺色的家具和追求對稱的擺放格局,可以說北歐後現代裝修風格的冷淡氣息幾乎體現在這棟房子的每一個角落——當然也包括房主本人。
周輔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牆麵,整個人籠罩在陰影裡,而耳機中傳來的聲音顯然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不停轉動著無名指上的戒指,視線沒有焦點地垂在虛空處,嘴裡卻低聲喃喃道:“……才分開沒多久,就想著徹底甩開我了嗎?真是薄情寡義啊,但看在未來將會一起渡過的幾十年裡,我還是會原諒你,嗬嗬……人就是這麼墮落的吧,江燃,你還要我做到什麼程度才夠呢?”
說著,他嘴角就劃過一抹微笑,把手掌溫柔放在靜靜躺在一邊的頭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