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撞見(1 / 2)

猶如兜頭一盆冰水, 澆滅了他的心頭之火, 巨大的落差感讓周輔深一時忘記了偽裝,瞬間便打字追問。

抹茶餡大福:【什麼急事?】

那邊像是對他的追問感到意外,隔了一會兒才回複。

江燃:【回頭說。】

簡短的三個字, 卻像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刹那把所有期望都拒之門外。

雞崽坐在比他龐大圓潤的身材要小很多的椅子上, 翅膀和爪子都耷拉了下來, 像隻霜打的茄子,本就沒有脖子的腦袋此刻看樣子更是要陷進軟綿綿的肚子裡。

那樣子看上去有點好笑和滑稽,甚至讓人想要上前好好揉搓這隻圓球一番,但假如你能看見藏在那毛絨絨雞崽下男人的表情,就絕不會升起這個念頭。

玩偶裝內, 汗水順著鋒利的眉弓掉落在他黑如鴉羽的眼睫上, 但周輔深沒有眨眼, 而是任由那鹹澀的液滴掉落進眼眶, 灼傷他的虹膜, 帶來艱澀的刺痛感。在讀懂那條消息的一瞬間,一柄無形的巨鐮便刹那隨風而至, 割掉了他心頭躁動不安的嫩芽, 再次使其變得荒蕪而空蕩。

就在幾分鐘前, 他內心還混雜著期待和忐忑, 就連陽光鍍過厚重絨毛的溫度都不能消減他的熱情, 反而讓他血液沸騰, 他隻要想著江燃開門時會露出的愕然和笑臉, 就無法停止忙碌,直到花瓶擺放的角度都趨近完美,他才能夠堪堪平息那股焦灼,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夥子般等待著心上人的到來。

——然而現在這些全變成了一個笑話。

無論多麼精心的布置,隻要失去了那個它們應該取悅的觀賞者,就全變成了無意義的。

周輔深盯著那條消息,短短幾行字被他反複了好幾遍,他想從字裡行間挖掘出什麼彆樣的情緒,哪怕是一點點為難也好,來證明自己對他的燃燃來說並非無關緊要。

可那就是一條稀鬆平常的消息,連歉意都沒有——不過稍稍想想就能明白,確實不需要歉意,在江燃的角度看來,把小餅乾送到就已經算儘到心意了,又怎麼會想到那個雞崽子有多想見他,甚至為這場見麵將整座房子都收拾得煥然一新?

周輔深脫下玩偶裝,半垂的眸子裡是極力掩飾的落寞與隔絕一切的冰冷,明明方才在他眼裡還窗明幾淨的客廳,此刻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層斑駁的濾鏡,黯淡而灰敗。

向前走了兩步,將腳邊厚重的玩偶裝踢開,他抬起頭,觸目所及,到處都映照出了他的無意義,這些日子和江燃相處的種種都浮現在眼前,周輔深曾以為那意味著什麼,但現在看來或許是他太過得意忘形。

沒錯,可能是他太急於求成了。

周輔深閉上眼,試圖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告訴自己沒什麼好失落的,畢竟就隻相識一個多月的人來說,他和江燃之間的關係進展已經足夠順利,這次也隻是稍稍脫離掌控罷了,沒什麼。

但這些聲音就像漂浮在驚濤駭浪之上的一葉扁舟,根本壓製不住下麵翻湧的黑色波濤,他整個腦海幾乎完全被偏激的想法占據了,一些平時深藏在內部的東西開始扭動叫囂——江燃可是我的東西啊,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啊,為什麼我要放任這麼珍貴的東西在外麵亂跑?難道不該用儘手段將他鎖在我的身邊嗎?畢竟他本就是我的所有物,哪怕對待的方式過激一些也無可厚非吧?

一連串的扭曲想法衝破理性的桎梏,就宛若強效的致幻劑,電光火石間,周輔深甚至有股強烈的衝動,想要將屋內裝點的一切東西都摧毀殆儘,通通掃在地上,再付諸一把火焰,看著它們化作齏粉。

——但他沒有。

因為那樣會讓他變得像個歇斯底裡的瘋子,而他不是。

從周輔深出生那天起,與眾不同這個詞就一直伴隨著他,當然這隻是很委婉的說法,更多的人把這樣的人視作危險的□□,驚才絕豔隻是一時的,陷入瘋狂的自我毀滅才是這類人最終的歸宿。

但周輔深不會,他永遠都不會將自己置於那種狼狽的境地。

更何況那樣會嚇到燃燃的。

再度睜開眼,周輔深目光裡的東西已經趨於平靜,邁步走向樓上的書房,他需要知道江燃口中的急事是什麼。

——最好彆是什麼敷衍他的借口,要不然……

……

在前往醫院的出租車上,江燃正像受傷的小動物一樣,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的右手腕,同時對司機催促道:“師傅你能不能快點開!我覺得我快承受不住了!”

司機顯然不是第一次被他催了,一副無奈的表情道:“小夥子咋那麼惜命呢?不就是塊燙傷,死不了人的!”

司機話音剛落,江燃的手腕就猛然泛起一陣跳突般的疼痛,他瞬間倒抽一口涼氣,絕望仰靠在後車座上道:“那是你沒有聞到我被燙到的那塊地方有多香!”

司機:“………”

倒也不是江燃誇大其詞,隻是他天生就對疼痛的忍耐度不高,尤其是眼下那一小塊皮膚上的感觸,簡直稱得上是火燒火燎,甚至讓江燃產生了這輩子都不想靠近烤箱的陰影,而寄給雞崽子的那盒蔓越莓小餅乾,很有可能就是他此生最後一樣烘培作品了。

不過說起手被燙傷的影響,值得慶幸的一點倒是,重製後的《餘燼》已經不用鍵盤操作了,不然現在江燃砸了烤箱的心都有了。

總之,最後在江燃揚言要砸下重金的催促下,年近半百的司機師傅,終於被激發出了當年在秋名山與眾車神一較高低時的速度與激情,二十分鐘就開到了離小區最近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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