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暗了暗,他道:“周末我陪你一起去,不會再穿那套雞崽套裝了。”
話落擲地有聲,江燃詫異地看向他:“你的社交焦慮症好了?”
周輔深沒想到江燃居然還記得他當初瞎編的理由,於是這會兒便稍稍有些卡殼,但緊接著他就不慌不忙,麵不改色道:“嗯……最近吃了醫生開的藥,病情已經有所好轉了。”
居然都到需要藥物治療的程度了嗎?江燃之前還以為那個所謂的焦慮症,其實就是雞崽子不好意思露臉的托辭呢,結果現在一聽,卻好像是真有其事。
那這就不是鬨著玩的了,江燃的態度馬上就正經起來,連忙拽著雞崽到一邊私聊關切道:“真的嗎?你可千萬不要勉強啊,畢竟焦慮嚴重起來,沒準還會引發哮喘呢……唉,你也知道周輔深就有哮喘吧?真的,說句不好聽的,沒準這就是你們家族遺傳的精神問題呢?”
周輔深:“………”
他此時心情有些複雜,但卻不隻是因為被扣了個家族遺傳精神病的帽子——
實際上,每次聽到自己的名字從江燃嘴裡出現,幾乎都沒有正麵的評價,周輔深其實本該都對此感到習以為常了,但事實是並沒有。
江燃一次比一次更加隨意的口吻,就仿佛在不斷地在提醒他——他曾烙印在江燃心中那段濃墨重彩的時光已經開始褪色,周輔深這個人,已經漸漸淪為了江燃人生中一段可以輕描淡寫訴說的過往。
也就是說,遲早有一日,當江燃再念出這三個字時,他心底某處湧動的那一點細小波瀾會徹徹底底蕩然無存。
念及此,周輔深胃中驟然泛起一陣痙攣,視野邊緣也隨之閃爍起紅光,那是遊戲頭盔體征檢測裝置的報警信號。
說起來,他的確已經連著很長時間沒有好好吃過飯了。
可就算如此,遊戲中的雞崽站在風景如畫的林間,卻是一點異樣也沒有表現出來,還是照常撲閃著那雙圓圓的大眼睛,道:“我很確定摘下頭套不會讓我犯哮喘,但是電影要是真的很難看的話,那就說不定了。”
“這麼說,那你乾脆帶個蒸汽眼罩進場得了。”江燃沒好氣地接道:“正好從頭睡到尾,我看這樣你就沒那麼多毛病了。”
話雖不客氣,但他說這話時,眼睛的弧度卻是彎的,其實江燃內心隱隱有所察覺卻不想承認的一點是——雞崽實在和周輔深很像,甚至就連討他歡心的地方都差不多。
沒錯,周輔深也同樣有這般鮮活可愛的模樣,隻是可惜婚姻是一麵照妖鏡,兩個人朝夕相對,時間長了,那麼所互相展現的自然也不可能隻有討喜的那一麵。
江燃自認深諳這一點,所以四年中便力求做到儘善儘美,幾乎是用儘全力去經營這段關係,因為他不希望他和周輔深最終會變成那種明明相互憎恨,卻不得不屈從於眼前苟且的可悲夫妻。
但遺憾地是,有些事光江燃一個人努力也是沒有的,與他成鏡像的是,周輔深卻仿佛一直在不遺餘力地,試圖讓江燃連同他糟糕的那一麵也一並笑納。
——往事就像蜻蜓點水般一閃而過,江燃含著笑意的眼底在不經意間浮上點點灰霾,但是遊戲裡那差強人意的擬真神態卻並不能完整地傳達出他眼中的情緒,因此在雞崽看來,他隻是單純地笑著。
縱使僅能從那虛擬的建模後窺見出一絲江燃的真實麵孔,但周輔深還是一錯不錯地看著。
心中默念:想甩掉我嗎?親愛的,不可能的。
他絕對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
……
日子一晃而過,轉眼間便來到了周五,江燃和雞崽子約定好了明天在電影院門口見麵,於是今天雞崽子便沒上遊戲,說是要事先準備一下,雖然江燃也不知道他要準備什麼。
而無獨有偶的是,小魔今天也缺席了,因為明天要和他一起去看電影的朋友,並不是一般的“朋友”,所以他要提前將頭發梳成大人摸樣,再穿上一身帥氣戰袍,準備明天一展英姿。
這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當小魔在微信群裡解釋時,雞崽卻偏偏擺出一副很稀鬆平常的模樣道:【哦,那我們情況一樣。】
江燃正刷牙呢,見到這條消息反手就是一個表情包:【孽畜,跪下.jpg】
抹茶餡大福:【跪就跪凶什麼凶.jpg】
屏幕上一臉衰相的兔子跪得板板正正,江燃的嘴角不自覺動了下,但反應過來後又似乎覺得這樣怪怪的,便沒有再回複。
回到臥室閒來無事,他還是準備上線看看,這些天江燃那個直播馬甲在遊戲論壇風頭正盛,說到底也還是因為和IASON戰隊那場爭搶傳奇任務的風波導致的。
顯然誰也沒料到他會是最後的贏家,但網友對反轉都是喜聞樂見的,尤其是在江燃擊殺廖洋等人的直播錄像在網上瘋傳後,很多網友甚至很篤定的預測,這個叫聞於野的主播應該很快就會被俱樂部招攬成為電競選手,而現在問題隻在於他會去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