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按理來說,就算是戰隊隊長也不應該有這種待遇,但誰讓他在這俱樂部中還有另一層身份——最大股東的兒子。
埃德加此刻從沙發上坐直身體,驟然亮起的光線讓他不適應地眯起眼,捋了一把額前微微汗濕的發絲,再定睛時,目光卻正巧對上了不遠處桌麵上擺放的相框。
那是一張年代久遠的合照,裡麵是年幼的他、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和現在的父親江澤。
沒錯——那是母親病故前,他們最後的合照。
相片裡的人麵對鏡頭,全都在寧靜的微笑著,無論任誰看來,這都是一副充滿故事的圖像,整個畫麵仿佛正透露著一家三口的溫馨,和坦然麵對死亡時的淡淡悲傷味道。
以至就算時隔多年,當事人再回憶起來時也該觸景生情。
但實際上卻是,埃德加此刻內心毫無波瀾,母親去世那年他才三歲,很多人認為他不記得什麼了,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在他牙牙學語時,他的母親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無論是她身上那精致到濃鬱的香水味,還是她身邊不停更換的西裝革履、出手闊綽的男性,都令埃德加感到麻木與厭煩。
不過好在這個女人臨終前還是做了件正確的事,埃德加心想,於是他的命運在經過諸多磨難之後,一切終於開始朝好的方向發展了。
念及此,埃德加站起身來,順手將相框拍倒在桌麵上,臉上卻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就像這個動作已經做了千百回,說實話——要不是江澤把這張相片視作最珍貴的回憶,他又怎麼會把這種東西擺在訓練室朝夕相對?
正想著,訓練室的門被打開,埃德加皺眉剛想回頭訓斥,但當看清走進來的人是誰時,他冰封的臉上卻轉瞬露出一個少年人獨有的爽朗笑容:“爸,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江澤。
比起在這個年紀飽受生活折磨的男性,他的氣質顯然要更儒雅光鮮得多,就仿佛是命運並未對他施加過多磋磨一般。
而此刻他聽到埃德加的招呼,也是用一種舒緩又親和的態度道:“也沒什麼,就是聽公關部的小王說,你想把那個叫聞於野的主播招進戰隊,所以想來看看情況怎麼樣了。”
“這……”埃德加停頓了下,臉上露出黯然和些許慚愧:“可能是我異想天開了吧,本來以為能和平解決這次風波的,但沒想到……”
他向江澤敘述了一遍事情經過,最後抿了抿唇,神色像是不甘。
江澤當然不會責怪他,眼下見他這樣就更是安慰道:“不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你的出發點肯定是好的,但社會上有些人就是這樣,沒多少本事卻心比天高,認不清自己的位置,不過咱們也不用跟他計較,這種人往後自有他的苦頭吃。”
“……我明白。”埃德加點點頭,可隨即又似有困擾道:“但是現在網上的輿論……”
“這些都是可以靠實打實的成績來扭轉的。”江澤拍拍他的肩膀:“還有兩個月就是夏季聯賽,這是IASON戰隊的首秀,對咱們來說至關重要,畢竟俱樂部能否繼續運營下去也在此一舉,所以你一定要抓緊用心籌備,不要因為其他東西而影響比賽時的心態。”
“嗯。”埃德加應下來,而後又像是不經意般問道:“對了,爸,你前些天不是去看了老房子嗎?怎麼樣,有聯係上原來的家人沒有?”
江澤注視著眼前少年露出關切和隱憂的瞳孔,心底不禁有些愧疚,他明知這孩子會因此感到不安,但到底還是沒忍住回老房子看了看,而現在回想起來,這麼做實在是太不應該。
暗暗反省了下自身,江澤在內心歎了口氣,才有些唏噓地道:“沒有什麼結果……那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聽附近鄰居說,好像是空置了十多年了,也從沒有人過來打理過,隻是每年清明的時候,樓下都會被人放一束花……唉……沒想到在我走了之後居然會發生那種事。”
他表情中浮現出一絲痛苦,埃德加輕聲道:“發生這種悲劇誰也不想看到,不是爸你的錯,你能將沒有血緣關係的我撫養長大,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了,隻是萬事總難兩全,爸也不是完人,總會留些遺憾的。”
“或許吧。”江澤似是認同了他的說法,整理了下情緒,就看向埃德加,神色欣慰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無論如何,我還是虧欠你媽媽最多。”
埃德加不語,隻是低頭勉強笑了笑,而在江澤看不到的地方,他卻悄悄把相框重新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