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江燃再一次淩亂,他還沒來得及將罵聲脫出口,就被周輔深莫名其妙的打斷了怒火。
“不要去應聶稚心的約。”他道:“因為我會給你最好的,你要什麼我都會為你弄到手,哪怕去偷、去搶、去殺人……我——”
話沒說完,說時遲那時快,江燃猛然暴起抓住眼前的男人的衣襟就是往後一摜,整個車身霎時搖晃起不堪重負的幅度,周輔深狠狠撞在邊角堅硬的車門上,過了幾秒,他的脊背才爬上宛如被銼刀劈過的鈍痛,但這還不算完,緊接著江燃就一拳砸在他臉上。
“清醒了嗎?”江燃冷冰冰問道。
周輔深不應聲,那本來被打理的一絲不苟的發絲此刻垂下來,遮擋住了他的表情。
江燃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見他這樣突然間無比煩躁,就好像花了很長時間才壓抑住的、那份有關愛情與失望的複雜情緒,此刻似乎又回到了胸腔內,透過眼前的男人,他恍惚間又看見了那個陰魂不散的影子。
穿過記憶深處的廚房客廳與臥室,回過神來竟是連鋼琴上的琴鍵都印象如新,江燃一瞬間難以自持,四年來的貪嗔癡恨,瞬間走馬燈般地在他腦海中飛快閃過,他心想:該清醒的人是我,卑鄙的人是我,將錯就錯把雞崽拉入這段感情深淵的是我。
眼角泛起溫熱的濕意,最後他狠狠一錘男人身後的車門鎖,咬牙切齒道:“滾下去!”
……
……
渾渾噩噩的打開大門,周輔深走進玄關,偌大的複式彆墅,色調分明的現代風格裝潢,高度整潔的擺設,以及大量采用原木材質的家具,這個房子毫無疑問到處都透露著他這個階級所特有的,低調的精致與奢侈,周輔深曾經隻要待在這裡就會感覺舒適和平靜,就像惡龍居住在成堆的財寶上一樣,這棟房子以前也是他鎖住珍寶的堅固堡壘。
而如今望過去,他卻隻覺家徒四壁。
——這是他和江燃過去的家。
“大福啊,我剛用粘土捏了個小人,你看怎麼樣?”像老舊電視機裡的畫麵般,江燃的笑容稍有褪色但充滿溫馨,他手裡拿著東西,走過來時故意穿過周輔深膝蓋與茶幾間那道狹窄的縫隙,來到沙發另一側,像展示藝術品那般把穿著西裝的粘土人放在茶幾最當間的位置。
周輔深看見畫麵中的自己反應冷淡,擺弄著手機,半晌才抬起眼皮,大發慈悲似的答道:“頭太大了。”
然而江燃卻恍若未聞:“明天我就給它放進你的收藏櫃裡。”
“不行。”
聽到他如此果斷地拒絕,江燃這才眯起眼,似是不忿:“用我幫你回憶下你昨天晚上是怎麼說的嗎?”
“不用。”或許是聽到了什麼關鍵詞,這時周輔深才好像從自己的世界裡浮出來,他扔下手機,嘴角抬起一抹笑容:“咱們現在在地板上再來一次,你就能聽到我說第二遍。”
砰地一聲。
像是巨石砸入水麵,周輔深陡然間從回憶裡驚醒,眼前的畫麵逐漸開始變得模糊,隱約間那兩道人影似乎融合在一起,他試圖努力回想江燃當時的表情,但印象中那抹眼角的潮紅總會變成車窗冰冷的反光,江燃背對著光線,寒冷的臉上帶著絕情與痛恨:“清醒了嗎?”
清醒了嗎?
一聲聲質問響徹在耳邊,周輔深停下腳步時,已經站在全玻璃製的收藏櫃前,裡麵有一層擺滿了穿著各色服裝的粘土人。
西裝革履的、套著小動物睡衣的、常服手裡拿著餅乾的、帶著雞崽頭套的……
周輔深眼眶發紅,他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明明這麼愛他,可轉眼就把一切收回。
叫他怎麼清醒?怎麼割舍?
……
“所以你就這樣……懶得解釋、覺得沒什麼大不了是嗎?”在劇組那個昏暗角落裡,江燃的眼睛微微睜大,裡麵有令周輔深讀不懂卻又心揪的閃光。
“周輔深,我真的受夠了……每天就像白糖掉進大海裡一樣得不到點回音,你可能嘗到了什麼滋味,但是我——算了,就這樣吧……到此為止吧……”
當時未能感受到的劇痛現在才仿佛緩慢從神經末梢爬上來,如同頑固的沉屙舊疾般連綿不絕,周輔深半晌才抓住胸前的衣襟,表情逐漸從凶狠過度到猙獰——
“我不允許……江燃……我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