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開了門後,室內的光線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昏暗,陽光透過陳年未曾擦拭的窗戶,隻能投映下朦朧的光柱,裡麵的灰塵緩緩下落著,江燃咳嗽了兩聲,揮了揮手,眯起眼試圖仔細辨認室內的布局。
繞過散發著糟糕氣息的燈芯絨麵沙發,江燃發現臥室拐角處露出了一截狗鏈的手柄。
“dog。”江燃輕聲念出來,然後走過去,他彎腰剛要撿起鏈子,但門後突然傳來的聲響卻讓他渾身都僵住了。
鎖鏈嘩啦啦地拖在地上,就像什麼東西在另一頭牽動它,江燃瞬間鬆了手,但還沒來得及進一步做出什麼反應,下一刻,一隻蒼白的手掌就猛地扣在門框邊上,而隨之一同露出來的,是男人的麵容。
“燃燃……是在找它嗎?”
語氣像是夢囈,周輔深揚起輪廓分明的下巴,單手拽著脖頸間鬆垮的項圈,隨著他的動作,下麵印著dog字樣的不鏽鋼狗牌也跟著搖晃起來。
“你——”
江燃刹那瞳孔顫栗,他不自覺後退兩步,不知撞倒了什麼東西,室內陡然亮了幾分,一束光正巧照在周輔深眼瞼和鼻翼間的那一小塊,映出他仿佛剛從水中撈出來般、慘白無色的臉。
“為什麼這副表情?”周輔深放開門框,沉重地往前踏了一步,但還沒怎麼接近江燃,他身體就有些踉蹌,隻能扶住牆壁停了下來。
江燃見狀稍稍定了定神,緊繃的神經放鬆了少許,這才發現周輔深發絲和身上的衣服都還沒有乾透,氣息也有些紊亂,但即便如此,這個男人還是強撐著抬起頭盯著他道:“為什麼那樣看著我?”
周輔深眼中映出麵前人的表情——震驚、懼怕、嫌惡,唯獨沒有愛戀和憐惜。
“為什麼?”他堅持不懈地問:“看到一個男人消磨掉他所有的自尊,在你麵前卑微得像條狗,你不覺得高興嗎?”
被他如此質問,江燃瞬間感到混亂和荒謬,周輔深難道是在怨懟他嗎?他有什麼好怨懟的?明明自己才是被欺騙被侮辱的那個,明明……明明那天晚上他鼓起多大的勇氣才將那份感情說出口,可周輔深是怎麼對待他的?
“你覺得我會高興嗎?”江燃聲音顫抖,握緊拳頭道:“我現在一看到你就覺得惡心!”
話一喊出來,似乎瞬間耗空了他所有的力氣,江燃抓住旁邊的書架,隨即便想轉身離開。
現在的周輔深讓他感覺很不對勁,很不舒服。
必須趕緊離開這!
身後鎖鏈嘩啦啦的動靜就像催促的詭異鈴音,江燃想跑,但在狹窄雜亂的空間內,他連準確找到落腳點都十分費勁,周輔深轉眼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冰冷的觸感讓江燃整個人一激靈。
他幾乎是應激性朝後狠狠來了一肘子。
骨頭擊打在對方胸腔上,周輔深瞬間疼得彎下腰,但卻並未放手,而是氣若遊絲道:“江燃……彆走,求你了,我在這裡等了你一夜,我好難受……”
“那是你活該!”江燃甩開他的手,看他低著頭冷汗直冒的模樣,狠下心腸道:“彆裝了,這種苦情的戲碼你還要在我麵前演多少遍才夠?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我會蠢到相信嗎?”
這些話劈頭砸下來,就如同最鋒利的刀,然而周輔深卻恍若未聞地苦苦懇求道:“求你了……帶我回家,回我們的家好不好?”
每一個字,每一聲音調,都極儘卑微和渴求,這時狗牌反射的光線晃了一下,江燃將目光移上去,看到那和人類脖頸極不搭調的皮質項圈,突然覺得這一切都無比扭曲瘋狂:“你瘋了吧……”
江燃就像陡然間從噩夢中抽離,他拋下周輔深向門口走去,任由身後傳來淩亂的追隨聲,可就在他即將把腳步踏出去,走進陽光普照的院子時,撲通一聲響動卻讓他不得以僵住了身軀。
“你要是以為這樣就能留住我……”江燃冷著臉轉過頭,可看到的景象卻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周輔深摔倒在地上,沒有聲息,看上去已經失去了意識,而他倒下的過程中也不知道刮到了周圍的什麼,隻見他小臂下不斷滲出深紅色的血液,霎時間幾乎浸濕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