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啊。”江燃站在門廊下,伸出手掌接著雨滴。
“那人到底怎麼回事?”季明晨說著回頭瞥了眼,剛才他們前腳出來結賬,齊燁後腳就從隔壁包間跟了出來,現在正站在前台拿著手機邊掃著碼,邊抻著脖子往這瞅,形容十分猥瑣,季明晨見狀露出嫌棄的神情道:“你認識他嗎?他怎麼一見你就賊眉鼠眼的,在洗手間那會兒也是,看到你就啞巴了。”
“心裡有鬼唄。”江燃不以為意道。
他估摸著齊燁之前肯定是在周輔深那兒栽了個狠跟頭,現在且後怕著呢,所以才一時半會兒不敢招惹他。
江燃壓根懶得去搭理,他麵對著夜色中昏沉的雨幕神色淡淡,跟周輔深不同,他在麵無表情的時候,也並不顯得凜若山巔雪,反倒有股令人向往的塵世煙火氣,就像是矗立在鋼筋水泥城市中的一樹繁花,無論何時都在欣然等待有人獻上讚歎和熱情。
朱正清此時剛結完賬走出來,見到江燃這副模樣,登時一甩折疊傘,一溜小跑過來佯裝狗腿道:“爸爸!久等了吧爸爸,需要我給你撐傘麼爸爸?”
話音剛落,這一幕就被跟過來的齊燁恰好收入眼底,後者的神色霎時極為詭異,甚至還夾雜幾絲快意——江燃啊江燃,你的狐狸尾巴總算露出來了吧,可憐周輔深為了你得罪了大家,搞得眾叛親離,結果現在他隻不過出了國還屍骨未寒(?)呢,你居然已經開始左一個美人叫老公,右一個壯漢叫爸爸……嗬嗬,什麼叫現世報也不過如此了!
齊燁想著,臉上就不由浮現出邪魅的笑容,開始想象大洋彼岸的周輔深為情憔悴的模樣,表情逐漸猖狂,惹得後麵出來的客人見狀都謹慎得繞著他走。
然而那邊江燃完全不知道齊燁的腦補,他看著朱正清手裡那把可憐兮兮的小傘,無語了片刻,隨即抬手毫不客氣地將其一把奪過來,走入雨中,轉頭對兩人睥睨道:“等著,爸爸去給你們把車開過來。”
眼看人要跑了,齊燁才回過神,反射性地想開口:“誒——”
單字剛脫出口,齊燁就反悔了,因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跟江燃說什麼,尤其他過
去總是嘲諷江燃不識抬舉,放到如今再配合周輔深的所作所為來看簡直是自打臉,想想都尷尬,不過幸好江燃也沒理會他,兀自打著傘便徑直走了。
齊燁在原地呆站了會兒,直到跟他同行的朋友走過來,望著雨幕中的身影感慨道:“那就是江燃啊,人是真好看,可也是真狠,唉……大概這就是所謂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吧,畢竟連周輔深那種硬茬都被他送進精神病院了。”
齊燁震驚:“你說什麼?他……他不是去國外避風頭了嗎?”
見他神色驚恐,那人頓時自覺失言,於是趕緊捂住嘴,隨後見四下無人,才悄聲道:“我也是通過家裡親戚知道點內情,好像是那案件內還有點文章,周輔深本來要被判的,但江燃出庭幫他脫罪了,交換就是必須要送周輔深去精神病院待著……害!反正都是道聽途說,不一定準,你可千萬彆告訴彆人是我傳的啊!”
說罷就迅速溜了,留齊燁一人獨自怔忡,半天才反應過來,猛地掏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電話一通,他就迫不及待地嚷道:“喂?老聶嗎,我跟你說,江燃他娘的就是玩弄男人的惡魔啊!你千萬不能再沉迷了你知不知道!否則周輔深就是你的前車之鑒啊!”
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已經傳來掛斷的忙音,給齊燁氣得直跳腳,再撥過去那邊已經提示已關機了,他無奈隻能往外走,誰想正好撞上江燃的車拐過來,透過暗色的車窗,他仿佛看見江燃衝他的方向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要擱往常齊燁早罵娘了,但此刻或許是對周輔深的下場尚心有餘悸,他莫名感覺背後陰惻惻地有點發涼。
叫了個代駕,齊燁回家的路上一直忍不住地瞎琢磨,眼下江燃在他心中的印象已經從挑撥兄弟感情的禍水,變成了個能使人墮落毀滅的毒|品,還是稍不留神就會中招的那種。
畢竟周輔深和聶稚心可是他們這撥人當中意誌最堅定的了,可竟然連他們都淪陷了。
說起來聶稚心前陣不是突然把腿摔斷了嗎?說不準就是被這個妖精吸食了運道。
齊燁瑟瑟發抖,可轉念一想又不對,他怕什麼呢,反正江燃跟他交集也不多。
就這樣滿腦袋胡思
亂想,齊燁渾渾噩噩地回到家,進了門,他才發現客廳裡一家人都在,而他奶奶貌似剛哭過一場,眼眶發紅,手裡還攥著紙巾。
他正對這陣仗滿頭霧水呢,齊老爺子就一敲拐杖:“都什麼年紀了,成天一點正事都沒有,居然鬼混到現在才回來!像什麼樣子,趕緊過來坐下!”
“奧奧。”齊燁連忙答應,他坐下剛想翹個二郎腿,隨即意識到長輩都在,於是瞬間改成雙膝並攏,乖巧得跟個小學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