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所有的眼睛都看向公子醒。就連“大義凜然、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韓霜,也藏不住迫切的眼神,想知道他最終的取舍。
這是鉗製著紀千塵的楚人,唯一稍有放鬆的時刻。
她猛地撞開左邊那隻提著長劍的手臂,右邊的楚人飛快反應過來,以為她想逃跑,立馬阻擋了她可以脫身的方向。
可是,紀千塵並沒有想跑,她也知道跑不掉。她選擇的並非生門,而是死路。
公子醒未及搭箭,他隻看見林夕對著他,露出一個淒絕的微笑,然後奮力轉身,向後一躍。她身後,是萬丈的絕壁懸崖……
她宛如枝頭,被風吹落的那一朵最燦爛的梅花,以生命最慘烈的姿態淩空綻放。如瀑的長發、柔軟的腰肢、風中翩然起舞的衣袂……全都在凶險絕望的崖邊轉瞬不見,隻留下今生愛恨綿綿的一眼。
紀千塵的內心在咆哮:不是做夢嗎?為什麼失重的感覺會這麼清晰?
哇!降落的速度好快,好嚇人啊,已經讓她害怕到連叫也叫不出來。哇哇!那個破樹枝你躲遠點,彆掛花了我漂亮的臉。哇哇哇!媽呀……
轟!!!
此處不知道靜默了多久。紀千塵已經被震出了林夕的身體,她坐在畫卷的外麵,好半天都覺得兩眼直冒小星星。
好像是真的死了一次,她剛才分明感覺到短暫卻巨大的疼痛。這不科學,為什麼自己還沒有被嚇醒?如果早知道死的感覺這麼痛苦,那她絕對……絕對要好好考慮考慮……
係統此時在默默地慶幸,他沒有人形,不然,下巴一定掉下來,砸了自己的腳背。
這是他見過時長最短的一次穿越,穿越後,她哭了一下,笑了一下,然後一跳,死了。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對男主說過。
“所謂,路漫漫其修遠兮,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係統已經快要暴走,“你隨隨便便就死了,任務呢?任務不管了嗎!”
紀千塵嘟著嘴,勉強從地上爬起來,身體還搖晃了兩下。說實話,她是存心的。她不喜歡這個男主,他太薄情了,居然不選林夕選韓霜,他怎能對一個深愛他的女子下得去手?
她哼哼兩下,她才不要和公子醒這個冰塊臉在一起,她就是故意想叫他難過。
“誰說我不管任務了?請睜大你的小眼睛看仔細。”
畫麵回放。原來,紀千塵在跳下來之前,故意用力地撞了一下左邊的手臂,看起來是想掙脫束縛,其實,那人手中的長劍被她一下撞偏,直指旁邊的韓霜而去。
如果隻是一般的人質,韓霜不能死,可是受點傷沒關係。但那個楚人卻分明是很擔心誤傷韓霜,當劍鋒從韓霜的鬢邊堪堪避開,他眼中有一絲驚懼一閃而過。
紀千塵相信,她察覺到的,公子醒也察覺到了。
在林夕愛慕著他的那些日日夜夜裡,他不是沒有動心的。可是,要成為他心頭的朱砂,最大的困難在於,如何洗脫她與陳國為敵的嫌疑。
她先讓韓霜的身份露出破綻,然後用生命證明自己的清白。如果她是梅影,她更需要的,是繼續潛伏下去,而不是在陳國未亡之際,以身殉職。
“最迷人、最讓人難忘的,有兩種女人,你知道是哪兩種嗎?”紀千塵問。
係統一聲滄桑的長歎:“一種是得不到的,一種是永遠失去的。”
“錯。”她動了動纖長的睫毛,笑了笑,“一種是我這樣的,一種……是像我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