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然的殺機一念心生,鳳決還沒動手,就看見小宮女自己快把自己嗆死了。
即便如此,她還是執著地不肯放開他。她水靈靈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能一眼看穿的水晶,在清幽幽的水裡,透著溫和的陽光,好像不染塵埃。
在這世上,鳳決不知道誰會真心地在乎他。
他許久都沒想明白紀千塵的用意,如果她要的不是他的命,那麼她的意圖是什麼?
也許是不忍,也許是覺得她的死會打草驚蛇,鳳決到底還是沒有殺她。
不僅沒殺,素來不近女色的二皇子今日的忍耐算是到了極限,他眼睜睜地看著她為所欲為。摟、抱、拖、拽、掐……若不是衣衫係得結實,隻怕早讓她給強脫了。
她轟轟烈烈地“救”了他,還把承西殿鬨了個人仰馬翻。那劉嬤嬤本就生了張最不消停的嘴,她若是吃了虧,必嚷嚷得闔宮知曉。
鳳決記得,太後在世時,他還小,印象裡,太後不知為何,非常不喜歡虞美人和他母子倆。她派了劉嬤嬤跟在鳳決的身邊,數年如一日地惹他嫌。
前些日子他清理身邊的釘子,本想將劉嬤嬤一並攆走,眼不見心不煩,卻又顧念她年事已高,雖愛欺負宮女太監,到底也沒做多少惡事。
淩寶兒倒好,一來便給了她個下馬威。
今日之事既然已經鬨大了,鳳決索性承認自己雙腿不便,意外落水,被新來的小宮女淩寶兒所救。
那麼,淩寶兒不能死,他不僅要給她看病,還要好吃好喝地待她,讓他看一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紀千塵這一病,當真是病來如山倒。
她始終昏睡著,采玉幾次將藥端到床前,好容易將她推醒,神智迷糊之間,紀千塵隻聞一聞那刺鼻的藥味兒,便一陣陣反胃。病人不肯喝藥,大夫再高明也是沒用的。
一連燒了幾日,她已是手腳發軟,渾身無力。
紀千塵總是會反反複複地做著幾個毫無關聯的夢……
山澗深潭的水涼得刺骨,死神扼住她的咽喉,將她拖往黑暗的深處。無邊的絕望之下,緊緊箍在她腰間的手臂是她唯一的彼岸。她靠在一個堅實的胸口,仿佛能汲取他的熱量,聆聽他的心跳,可是眼皮卻像灌了鉛一樣,讓她始終沒能睜眼看他。
沁涼的池水沐浴著春日的陽光,這回,換了她是救人的那一個。被救的男人好看得不像話,琥珀色的眸子仿佛能勾人魂魄,可是,他的眼神冷極了,比池塘的水還要冷,那種感覺,就像春寒料峭的山岩上斜逸出一枝妖嬈的桃花。
紀千塵在沉沉的夢裡輾轉,分不清是哪裡的水,也分不清到底是誰救了誰。
頭很疼,四肢也是酸痛無比,痛感像是要蠻橫地將她的靈魂和思想與原主的記憶和身體貫穿在一起。
她撐著模糊的意識,問係統:“我之前明明好好的,為什麼會突然病倒,你說,是不是你在整我?還有,我……到底是誰?”
係統無應答,隻有掉線一般的寂靜。紀千塵挨不過倦意,很快又睡了過去,這一回,她再次聽見有人在她耳邊,一聲聲叫她“千千”,叫得溫柔繾綣。
“寶兒、寶兒……”采玉在輕輕地推她,她依然睜不開眼,“快醒醒,殿下親自來看你了。”
那個活閻王?他有這麼好心跑到下房來看自己?紀千塵隻要一想到,她的下巴險些被他捏碎了,即便能睜開眼,她也隻有一顆裝死的心。
然而,裝死未遂。她這個念頭剛起,上身便被人扶了起來,淡淡茉莉味兒的梳頭水,應該是采玉。對麵一隻鐵鉗似的手又捏住了她的下巴,冷得掉冰渣的聲音讓她幾乎打了個寒戰。
“把藥給我。”
下一刻,**的碗沿不容抗拒地抵在她的唇上,難聞的藥味撲鼻而來,讓人聞之欲嘔。這是哪位上輩子有仇的大夫開的藥?醫術高不高明暫且不說,會不會有直接被藥熏死的病人?
在宮中,宮女太監們的命不值錢,是不配由太醫來診病的。給紀千塵看病的醫女也不知道用的什麼主子們嫌棄的藥材,味道讓人生不如死。
她咬緊牙關,閉著眼拚命地擺頭。鳳決見她有了反應,強勢地說了聲:“張嘴。”
不張,就是不張!
反抗無效,他掐住她的臉頰用上了力,逼迫她張了嘴,緊接著,一碗濃黑苦澀的藥汁被他強行灌了下來。
紀千塵像一隻可憐的小獸張牙舞爪,雪白的中衣袖子滑下來,露出粉雕玉琢似的小細胳膊。她用舌頭抵著,喉嚨不肯吞咽,但是湯藥已經被灌得滿嘴都是,她懷疑此時自己吐口氣都能吹出個中藥味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