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遲恕總算是打通了魏婕的電話。
魏婕的工作特殊, 她在上班時間裡不接電話不看手機都很正常。偏偏到了這個時候, 除了她, 遲恕沒人能求助。
如果魏婕一直聯係不上,他大概要考慮直接打電話向路子俊要人了。一個大活人,難道在上班時間消失了嗎?
魏婕接電話是在醫院裡, 她想了想,還是對遲恕實話實說。
紀千塵突發急性闌尾炎,今天住院了。魏婕也是快下班才看到手機上的消息, 剛從單位趕過來的。
魏婕說:“手術順利,你知道的,她這個人一向很獨立……”
對麵已經掛斷了電話。
那晚,遲恕是乘坐半夜的紅眼航班趕回A市的。紀千塵睡醒時, 他就守在床邊。
他一夜沒怎麼合眼, 之前工作又很累,他眼睛裡都泛著紅血絲。
紀千塵睜眼看了他半天, 確定不是在做夢, 她一臉錯愕地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遲恕沒答, 卻扣著她的手, 說了句沒來由的話:“我回來了, 你現在什麼都可以對我說了。”
她怔忡了一下, 想起自己之前叮囑過魏婕,彆把這邊的情況告訴遲恕,怕他擔心, 一切都等他回來再說。
“對不起,我不想拖你後腿的,我知道你很忙。還有,我是怕你分心,萬一害你弄錯了數據……”
對遲恕而言,他的工作容不得任何差錯,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她也是學這行的,她當然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
“你匆忙地趕回來,你那邊的事情……”
“傻瓜。”他隻說了兩個字,便哽住了喉。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於你,我永遠都不忙。
他俯下頭,把她纖細蒼白的手放在他的臉上貼了貼。起身時,紀千塵看見,他微紅的眼圈。
他在為她心疼。
“你放心,我走的時候,那邊的事已經做到完美了。”他用拇指在她失了血色的下唇上一點點摩挲,聲音低沉,“你不用那麼獨立的,你可以依賴我。對不起,這次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她笑起來,素白的梨渦更讓人心疼:“這個關你什麼事?彆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攬,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又不是我的監護人。”
“我可以做你老公。”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在她驚訝的目光裡,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隻要……你願意。”
紀千塵休息了半個月,才重新回公司上班。
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李糖會隔三岔五地給她打電話,有時是請示工作,有時是求助時尚參謀,總是順帶著關心的問候。紀千塵也發現,這個以前隻知道偷懶怠工的姑娘,在工作上慢慢成熟了起來。
這天,紀千塵工作時間接到蔣波的內線電話,說需要人資部一些相關資料,麻煩即刻送到會議室來。
如果是在平時,有往IT部送資料的事,李糖一定當仁不讓。可這會兒,李糖恰好不在,又因為有些數據不方便其他人看到,所以紀千塵打算自己送上去。
她把幾份資料打印出來,裝訂的時候釘歪了一顆訂書釘,還不小心紮破了指尖。
紙張的邊緣沾了點不明顯的血跡,她是想重新再打一份的,又想著蔣波催得急。於是把歪了的訂書釘啟下來,又裝訂了一次。
田莉走過來看見了,“嘖嘖”兩聲,禁不住好心地提醒她:“姑娘你做事可長點心吧。要是彆人也就算了,像遲總那樣做事嚴謹的業界精英,那是出了名的苛刻。等他看見這樣的文件,一定饒不了你!”
紀千塵抿一抿唇,老實地沒反駁。她硬著頭皮把資料送去了十七樓會議室,直接遞到遲恕的手裡。
他工作中的狀態有種強勢的氣場,白色襯衫黑色西褲,英氣冷峻,總讓人覺得認真禁欲裡透著種意外的迷人。
紀千塵沒敢與他對視,她擔心人前的一個眼神,就會暴露自己的心思。交了資料,她匆匆轉身。
她下樓取了幾份工作郵件,才回到人資部。剛把郵件放下,她就聽到李糖叫她。
李糖也是回來不久,她就在前一分鐘幫紀千塵接了個內線電話,沒想到,竟然會是她的男神。
“遲總親自打電話叫你去他辦公室欸,出了什麼事嗎?”
“哦,大概,沒什麼大事吧。”
田莉從格子間裡伸出腦袋,自作聰明地安慰她:“你也彆太緊張,誰還沒被領導罵過幾句?”
“嗬,知道了。”紀千塵笑了笑,再次往電梯口走去。
李糖雖然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一聽田莉的語氣,就知道八成不是好事。男神歸男神,李糖打心底裡是有點怕遲恕的,他看起來太高冷,如果哪天自己被他凶幾句,內心一定承受不了。
她歎了口氣,對紀千塵這一去心懷同情。直到中午吃飯時間,紀千塵、田莉和李糖三個人在二樓餐飲部坐在一起,李糖還惦記著打聽消息。
她問紀千塵:“遲總訓人的時候凶嗎?”
紀千塵一口飯差點噎住,也是借著這口飯在嘴裡做掩飾,她含糊不清地說了句:“唔……還好。”
田莉很理解似的說:“彆問她了,看她那樣子,估計腿都嚇軟了。”
對好朋友們撒謊,紀千塵良心上有點過意不去。其實,遲恕沒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