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執愛成癮(完)(1 / 2)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紀千塵覺得自己像條飄蕩的小船靠了岸。

她被他抱在懷裡, 能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

遲恕是與她十指相扣的,磁性的聲音就貼在她的耳邊。“感覺……還好嗎?”

幸虧這個姿態,不用與他對視。紀千塵紅著臉,不回答。很難想象,這個男人到了那樣的時候,仍然能保持克製,循序漸進讓她的第一次也不覺得太難受。直至, 烈焰焚燒。

他挑了挑眉,用下巴抵著她:“不說話?那就再試一次?”

她被逗得笑起來, 終於與他麵對麵。“你是不是喜歡女人化妝?”

“我喜歡你。”

彆的女人化不化妝他從沒注意過,所有的色彩隻在她的身上才明豔起來。

這話雖說得極合她心意, 可她還是羞紅了臉, 沒好氣地瞪著他。

他剛畫好的唇妝,讓他自己給毀了;她精心挑選的裙子, 現在皺得見不了人;還有這脖子上……怕是得穿件高領衣服出門會比較好……

遲恕慵懶地撐在一邊憋笑, 他覺得, 那條裙子還是不穿出去的好。還有, 為什麼會有一個女人可以有時那麼可愛, 有時又風情萬種?

那晚, 他倆還是出門去吃飯看電影了,原先安排好的事一樣不差, 隻是順序顛倒了一下。或許,還有重複……

幾個月後,紀千塵和遲恕開始給親朋好友們送婚禮請柬。

路子俊的那份, 是遲恕親自送去的。

老婆交待,康寧集團人資部那邊的請柬,可以交給田莉代轉,隻有路總那兒,最好自己去,表示尊重和感激。與其讓紀千塵去,遲恕覺得,不如他替她去。大不了,下次公司組織棋藝比賽的時候,若再與路子俊狹路相逢,就讓他一子。

這天,人資部的姑娘們看著風姿卓然的遲總拿著張結婚喜帖走進了路總的辦公室,幾許芳心碎了一地。一會兒,路總又親自把遲總送了出來。

路子俊站在辦公室門口,目送遲恕離開了人資部,他情不自禁地又望了望某個小小的格子間。

終究,已是物是人非了。

她隻在這裡工作了一年,她辭職的時候,因為李糖已經和從前大不一樣,所以,那些從李糖手裡接過來的工作,又重新交接回去。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樣,就像她從沒來過。可他的心裡,卻如她離開那天的辦公大廳,留下一個小小的缺角。

似是在他熟悉的地方,少了一盆合心意的綠植;似是他已經習慣的風景,又突然變了樣。

他一早就知道的,不是他的東西他注定會失去,在一場一開始就不公平的博弈裡,他注定輸得徹底。

可是,為什麼還是會有些難過?

路子俊想起,他曾經雲淡風輕地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有些事,沒有為什麼。”

遲恕走到公司大樓的落地玻璃麵前,發現不知道幾時起,天空又在下著雨。

他給紀千塵打了個電話。“下雨了,下班等我一會兒,我開車過來接你。”

紀千塵笑著說“不用”:“我哪裡就那樣嬌氣了?我有傘。”

“你還有老公。”遲恕霸道地堵了她的話,“乖,等著我。”

雖然他知道她很獨立,雖然他倆是同一天的生日,但他就是想把她當作手心裡的小姑娘,好好地寵著,疼著,一輩子。

紀千塵捏著手機在想,自己是不是該好好賺錢,買個車了?

**

喜帖陸續的發出去,他倆的婚事便隨之公諸於眾。

就如紀千塵意料中的那樣,反應最大,最不讚同的人,是俞詩。

俞詩起初不讚成他倆在一起,無非是知道了他們大學時的事,怕紀千塵是個對待家庭和感情不負責任的人,擔心遲恕像他媽媽一樣,不幸就從婚姻開始。

可後來,俞詩又知道了,遲恕娶的人,居然是岑意的養女。這更加堅定了她反對的心。

這件事,俞詩是遲早會知道的,遠了不說,光是婚禮上,兩邊的家長應該就要聚在一起。遲恕選擇了提前告訴俞詩,免得婚禮上陡然見了麵,再發生火星撞地球的事,鬨個雞飛狗跳。

俞詩拗不過遲恕的倔強,忍著不再和他爭辯,可她最終還是找了個遲恕不在家的機會,去見了紀千塵。

遲恕買房子的時候,俞詩就來看過,所以她知道地址。紀千塵一開門看見俞詩,便立馬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她倒了杯水,俞詩沒有接,自行坐在沙發上歎氣。

“咱們這兩家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冤孽,代代都要糾葛在一起?”

紀千塵也坐下來,沒吱聲。

“如果你不愛遲恕,你就放過他,這個家再經不起折騰。”俞詩盯著紀千塵,“如果你愛他,你更不該把這樣一個難題丟給他。他若是娶了彆人,他可以生活得簡單幸福,可他娶了你,他永遠都擺脫不了上一輩的恩怨,擺脫不了童年時的陰影,還有,他可能將會麵對的醜惡的事實!”

紀千塵垂眸不語,這番話,曾經是她最怕聽到的,句句都踩在她的心坎上。若不是這樣想,當年她就不會一走了之。

俞詩大概也是明白了這前後的關聯,知道她最擔憂的是什麼,每一句故意戳在她的要害上。

良久,她抬起頭來,明亮的雙眸直視著對方。

“您怎知他娶了彆人,就會活得簡單幸福?您又怎知他將會麵對的,就一定是醜惡的事實?”

俞詩張了張嘴,沒說出一個字來。她不得不承認,這些都是她自以為是的猜想。

紀千塵輕笑了一下:“讓他擺脫不了上一輩恩怨,擺脫不了童年陰影的人,恰恰是您自己。”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俞詩驀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可知道,遲恕從小到大,我是怎樣地拿他當成親生孩子來對待?他是我妹妹留下的唯一的骨血,我比任何人更希望他能幸福!”

“讓一個人幸福並非隻是給他衣食無憂和生活上的照顧,活在愛裡的孩子會充滿希望,而在仇恨下長大,更痛苦的不是被他恨著的人,而是他自己。”紀千塵反問,“您更多地教會他什麼?”

在針鋒相對地詰問下,俞詩竟再次哽住了話語。

這樣淺顯的道理她何嘗不懂,隻是這麼多年來,她隻要想到妹妹短暫的一生,她就會為俞音不值,再把所有的悲痛和不甘,全都加諸於遲毅父子倆。她希望遲毅比俞音更不幸,希望遲恕能替俞音去恨所有的人。

紀千塵幽幽地問:“誰沒有親人?如果我媽媽才是你的妹妹,你覺得她的一生,又值不值?”

“……”俞詩動容地抽了抽嘴角,說不出的感傷:“就算車禍與她無關,可俞音的一輩子到底也是毀了。俞音曾經把岑靜當成她最好的朋友,卻因為這最好的朋友,讓她的愛情一敗塗地。”

“大姨。”紀千塵突然隨著遲恕叫了一聲,讓俞詩怔了怔,不知當不當應她。

“或許我們都錯了,或許,兩個女人之間的友誼,並非像世人所想的那樣脆弱。”她笑了笑,“前幾天,我回F市了,本來想把媽媽接過來參加婚禮,可是醫生說,最好不要帶她去人多的地方,對她的健康不利。所以我很遺憾,隻能婚禮完成之後,再帶遲恕回去看看。”

不用和岑靜麵對麵,俞詩內心竟然莫名輕鬆。可她靜靜地聽著,不知道紀千塵到底想說什麼。

“我跟媽媽說,我長大了,嫁人了。媽媽說,我好像見過你小時候的樣子。”

上次岑靜也這樣說過,紀千塵生怕又是一場空歡喜。

“我就問媽媽,您還記得我的名字嗎?我的名字是您取的,叫岑意。”

紀千塵偏過頭去,看著俞詩:“你知道我媽媽說了什麼?她輕輕地說——意字,是心上有個音。”

震驚和淚水一起,從俞詩的眼中流出來。紀千塵歎了歎:“我想,可能我們都錯了。我也一直以為,媽媽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取了意字的讀音,其實,媽媽可能偏偏取的是字形。這麼多年了,即便她當初為了俞音放棄了自己的愛情,可她從來沒有後悔過。因為,一直以來,她心底最惦記的,不是那個她們曾經爭過的男人,而恰恰是她最好的朋友——俞音。”

紀千塵的內心,是不喜歡俞詩的,可她願意叫一聲“大姨”,除了因為遲恕,還因為岑靜。岑靜是那麼善良的人,她孤獨了一生也沒有恨過俞音,那彆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去記恨?

俞詩抹了抹眼角的淚,認命地苦笑了一下,默默地起身往大門處走去。

她知道,今天算是白來了。她說服不了這個和遲恕一樣倔的姑娘,她也說服不了自己的心。她的心,現在還接受不了命運這樣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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