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春燕變作一個火球,在空曠天台上橫衝直撞,連連慘叫。唯恐懷裡的兒子也燃燒起來,她將兒子遠遠拋了出去。
雪白的人形繭蛹在地上翻滾,緩緩停在電梯口。
梅希望立刻站起,想要跳下高台去撿繭蛹。
梅雨軒按住他肩膀,沉聲道:“再看看。”
千麵鬼擰眉道:“一點鬼火就把廖春燕燒得哭爹喊娘,S級蠱師就這點實力?”
臣晨微微搖頭。S級蠱師是什麼實力他沒見過,但想來跟S級任務者應該是差不多的。他身邊就站著兩個S級任務者,這一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哪會如此輕易就被打倒?
場下這個被火燒得四處亂竄的廖春燕或許是一個陷阱。
梅希望重新蹲下,兩隻小胖手拖著腮幫子,無聊地打哈欠。
幾人又觀望了一會兒。
廖春燕的身體漸漸燒成一具焦炭,倒在地上。片刻後,火焰終於熄滅,焦炭裂開無數條縫隙,坍塌成一堆黑灰,被陰風席卷著飄上天空,緩緩消散。
水塔之內的撞擊聲也驟然停止。一切喧囂,一切仇怨,都在此刻化為烏有。
不知不覺夜色已深,頭頂的天幕暗地沒有邊際。
臣晨看看場下的那一撮灰,又看看千麵鬼等人,不敢置信地問:“這就完了?”
戰鬥結束了?
梅希望捂著小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梅雨軒吞下最後一粒補血丸,將空瓶子扔到高台之下。
千麵鬼站起身,舒展雙臂,扭扭脖子,捏捏拳頭。他渾身上下每一個骨節都在哢哢作響,似一台緩緩啟動的引擎。
臣晨忽然就意識到,戰鬥並未結束,而是剛剛開始。
他心弦緊繃地看向天台。那撮黑灰又被陰風吹散不少,裹成繭蛹的廖小寶一動不動。
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有強敵,沒有鬼影,沒有異變。
當臣晨以為梅雨軒和千麵鬼判斷錯誤時,緊閉的電梯門忽然打開,一道並不高大也不健碩的人影慢慢走出來,停步,彎腰,抱起廖小寶。
人影抬頭,看向站在高台上的幾人,咧開嘴爽朗一笑。
臣晨瞳孔驟縮,愕然開口,“保安!”
千麵鬼上下打量保安,不由讚歎,“果然是S級蠱師培育出的蠱王,竟然連我都被騙了。”
打了那麼多次交道,千麵鬼這個裡世界最為頂尖的術法高手竟連保安的真身都沒看清。
不過這也難怪。鬼麵蛛本就是存在於陰陽和生死之間的特異物種,它們想要偽裝成一隻鬼,縱使閻王爺來了也分辨不出真假。
梅雨軒朝千麵鬼瞥去一眼,命令道:“你下去跟他打。”
千麵鬼扭扭脖子,沒好氣地說道:“我跟他打到兩敗俱傷的時候,你就下來割我們的人頭?”
梅雨軒頷首,“嗯。”
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這是上策。
千麵鬼,“絞肉機,我艸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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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希望奶聲奶氣地回嘴,“千麵鬼,我艸你大爺!”
梅雨軒殺氣四溢的眼眸裡忽而顯現一絲笑意,抬起手輕揉梅希望的粉毛,衝千麵鬼下令,“去吧。”
千麵鬼擰了擰小屁孩的耳朵,哈哈一笑,跳下高台。
保安將裹成繭蛹的廖小寶放進電梯。電梯門立刻關上,轟隆下降,把廖小寶帶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聽見身後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保安回過頭,咧開嘴,笑著打了一聲招呼,“晚上好。”
千麵鬼站在十米開外,頷首,“晚上好,這身皮囊穿著不太舒服吧?”
“不愧為同道中人,還是你最了解我的感受。”保安摘掉帽子舉了一舉,像個十足的紳士。
然而他額頭中間卻裂開一條口子,銀白蛛絲像洪水一般迸發出來,瞬間將這副皮囊衝擊得支零破碎。
千麵鬼早已疾速退離,跳上晾曬衣服的杆子,走了兩步,站立在細細的晾衣繩上。繩子晃晃悠悠,左搖右擺,千麵鬼的身體也跟著擺動,卻始終保持著平衡。
他垂眸看去。腳底下是一片蛛絲彙成的海洋,整座天台鋪滿月輝,在夜色中瑩瑩閃光。
這本是絕美的景色,卻暗藏致命的殺機。
一隻足有越野車大小的巨型蜘蛛用鋒利鉤爪刨開蛛絲,從地底緩緩爬出來。八顆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著千麵鬼,目光仿佛淬滿毒液。
蛛背之上,一張猙獰鬼麵時而咆哮,時而怒目,時而扭曲,像一隻被封印的惡鬼。
千麵鬼戲謔道,“喲,我們果然是同類。”
他脫掉針織薄衫,微微側身亮出後背。健碩肌群上,一張更加猙獰,更加扭曲,也更加恐怖的鬼麵張開嘴,露出漩渦般深不見底的喉嚨,發出穿雲裂石的一聲咆哮。
無比尖銳鋒利,如魔音貫耳。
這是咆哮與咆哮的對轟。鬼麵蛛巨大的腹背之上,那張浮凸的鬼麵竟僵滯一瞬,隨即隱匿。
臣晨捂著耳朵跪倒在地,表情痛苦至極。
梅希望繞到臣晨身後,用自己的兩隻小胖手幫臣晨捂住耳朵。
梅雨軒又繞到梅希望身後,準備幫梅希望捂住耳朵,卻發現對方粉白的兩隻耳朵竟然消失不見,太陽穴兩側光禿禿的。
所以這就是小怪物的應對方式,不想聽的時候,他能讓自己的收音器官直接消失。
梅雨軒忍俊不禁。
千麵鬼伸伸懶腰,背上的鬼麵就緩緩縮回皮囊之下。魔音震向遠方,過了許久才漸漸消散。
“來吧,我很趕時間。”千麵鬼衝鬼麵蛛勾勾手指。
鬼麵蛛的八顆眼睛閃爍著怨毒的光,左側節肢抬起,輕輕敲了敲鋪麵天台的銀白蛛網。
嘟嘟嘟……一陣微響過後,一個個鬼影從蛛網內冒出來,齊齊看向千麵鬼。
千麵鬼挑眉,頗感訝異。
這些鬼影竟然都是之
前被呂亦涵燒成火球撞向廖春燕的那些租戶。看來他們沒被燒死,而是被廖春燕的鬼絲纏繞掌控。在這個鬼域裡,他們自始至終都隻是呂亦涵和廖春燕博弈時的棋子。
鬼影密密麻麻站滿天台,一雙雙怨毒的眼死死盯著千麵鬼。
梅希望放開臣晨的耳朵,走到高台邊,津津有味地看著這一幕。臣晨咳嗽兩聲,吐出一口鮮血。他被千麵鬼的咆哮震成了內傷。
這還隻是雙方的示威,不是真正的戰鬥。低級任務者和頂尖任務者之間的差距已不是文字可以描述。那是人與神之間的鴻溝。
臣晨看著梅希望優哉遊哉的背影,又看了看輕輕揉著梅希望的腦袋,全然放鬆的梅雨軒,不由緊緊握拳,羞愧低頭。
千麵鬼環視這些裹著蛛絲的鬼影,輕笑道:“有點意思。”
他話音剛落,那些鬼影就閃電般向他襲去。
千麵鬼雙腿下沉,壓住晾衣繩。繩子緊繃,繼而反彈。
借著反彈之力,千麵鬼高高躍上天空,雙手的指甲長而鋒利,片片漆黑,淬著劇毒。襲到他身邊的鬼影紛紛被他的雙手撕裂。
然而鬼影是無形之物,碎裂之後又馬上聚攏,重新化為人形,旋身再戰。
這是一場消耗戰。
無論千麵鬼把這些鬼影撕碎多少次,它們都能一次次的凝聚,一次次的閃襲,一次次的蜂擁而至。
它們有的不曾近身就被千麵鬼撕碎,有的避開殺招,直直撞上千麵鬼。因他們是無形之物,總會穿透千麵鬼的身體,落到不遠處。
這樣的襲擊仿佛毫無意義,影子就是影子,煙霧就是煙霧,人不可能被影子或煙霧撞死。
臣晨看不懂鬼影在做什麼,也看不懂千麵鬼為何要浪費那個力氣撕碎這些薄煙似的鬼影。任由它們撞擊也就是了,唯一的攻擊目標不該是那隻鬼麵蛛嗎?
“糟糕了。”梅希望咧咧嘴,幸災樂禍地呢喃一句。
聽見這一句,臣晨不由凝神細看,這才發現,那些鬼影每一次撞上千麵鬼,都會在那人身上留下一根細細的蛛絲。
一根兩根不太顯眼,多了之後才慢慢凝成霜雪一般的白。
數分鐘過後,千麵鬼古銅色的皮膚已被蛛絲覆蓋,像個雪人。他迅疾如雷的動作也越來越遲滯,像個關節生鏽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