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103章(1 / 2)

比起老死不相往來, 倒不如化被動為主動。趙平娘一生所求,或許能得到回應。

猶豫片刻,崔舒若腦海中已有了說辭, 她提筆寫下,又命心腹送出。

跟著趙巍衡一起動手宮變, 崔舒若不曾後悔,也不覺得虧欠趙仲平,唯獨趙平娘,她無法麵對。從她到並州起,趙平娘從未為難她,一直將她視作親妹, 處處照顧。

可她卻未能對趙平娘做到坦誠。

即便趙平娘沒有像對待趙巍衡那樣,寫信斥責她,可崔舒若始終過不去心裡那一關。

她歎息一聲,望著天象,隻盼望事情快些平息,一切能回到正軌。天下動亂已久, 好不容易迎來王朝大一統, 百姓有了休養生息的餘地, 她希望不要再生亂子了,而史書中記載的盛世也能快些來到。

屋外,婢仆送來了羹湯。

崔舒若看著她們進屋,羹湯糕點擺了一桌。羹湯也就罷了, 但桌案上的糕點多是紅棗山藥糕、茯苓八珍糕這些偏補的糕點,倒和平日不同。

她叫住欲要退下的婢女問道:“今日的糕點是誰吩咐做的?”

婢女低頭一福,“回殿下,是定國公叮囑的, 他今日用的也是這些糕點。”

崔舒若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讓她們下去。她因體質,加上時不時使用烏鴉嘴造成反噬的緣故,身體不比常人,故而在月事來之前總要好好溫養,否則到那時候便疼得不行。

可她不愛吃這些,從前竇皇後在的時候,會拘著她吃,後來竇皇後不在了,身邊照顧她的人哪怕有心為了她好,亦是不敢拂逆。

她已經很少被人要求吃這些不怎麼愛吃的東西了。以往魏成淮不出城打仗時,也會追著她,像竇皇後一般。不過他用的法子不同,總是哄著她,陪她一起吃,等吃完了還會送她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哄她高興。

崔舒若不愛吃類似藥膳的糕點,也不愛吃燕窩一類的補品,魏成淮自然更不喜歡那些甜膩味道的東西。也正是因此,才會陪著她一道。

崔舒若連日來緊蹙的眉頭倒是鬆了些,她拿起一塊八珍糕咬了咬。嗯,不好吃的味道。

一連吃了兩三塊,她也沒發覺有何不同。

難不成這一回魏成淮忘了?

她頗為訝異,但也無甚辦法,隻是心中多少歎息,興許時日久了……

然而沒等崔舒若多想,似乎便聽到了小動靜,似乎是窗邊傳來的。她起身打開窗戶,一張敦實圓潤的大花臉出現在她麵前,白乎乎的軟毛,一藍一黃的大眼睛,麵對陡然出現的人臉,它似乎也很疑惑,歪了歪頭,“喵喵喵?”

是一隻兩個月出頭,剛離開阿娘的小貓。

崔舒若會心一笑,雙手捧了過來,也就自然而然的瞧見了貓後麵的人。

麵目俊朗,寬肩窄腰,因為不打仗,難得沒有甲胄在身,隻穿了身緋色圓領常服,愈發襯得他麵如冠玉,英武不凡。

若不是一起經曆過太多,這一刻,怕是要以為他是誰家意氣少年郎,恍如昔日。

崔舒若抱著小貓慢慢的摸著它的腦袋跟後頸,直將貓貓擼得發出咕嚕聲,十分滿足舒服。而魏成淮則滿眼笑意地看著崔舒若。

很顯然,對魏成淮送的貓,崔舒若極為滿意且欣喜。

她對著舒適的小貓自言自語的誇了許久,然後抬頭看向魏成淮,“你覺得它叫什麼好?”

魏成淮神情柔和,寵溺地笑著,“我聽你的。”

“那就叫太平……”

往後天下太平。

崔舒若興奮道。

魏成淮怎麼可能說不呢,他依言點頭,“好名字,寓意也好。”

總之,依魏成淮的脾性,不管崔舒若說什麼,他都覺得好,哪怕崔舒若說要取名貓,他怕是也能想出誇獎的話來。

也就是魏成淮明麵上的傷還不曾好,否則隻怕已經向趙巍衡去請聖旨賜婚了,兩人還是得避開人相見。

不管午後二人相處得多麼和睦,朝堂上的黨爭依然會波及旁人。

崔舒若的婚事也就因此被惦記,尤其是準備立足於長安的世家,他們迫切需要與皇室打好關係,並且和掌握實權的權貴們聯姻,從而更迅速的瓜分新王朝的權勢。

旁的世家絞儘腦汁,既不能太跌份,又不能太矜持,唯獨崔氏一族,早已有了打算。

崔守業自從見過崔舒若以後,就起了疑心。見過崔舒若的人不少,若非柳氏有意相瞞,他也不至於蒙在鼓裡那麼久。崔舒若的身世也不曾瞞著,想要打聽不難,且很輕易的就和走丟的崔神佑聯係起來。

倘若崔舒若真是他在戰亂中丟失的女兒崔神佑,那麼崔家就等同於有了保命符,就憑崔舒若的功績,以及與皇室密不可分的關係,崔家想要與皇室親近,也就容易了不少。

崔守業想要認回女兒的心也就強烈了。

他一開始還準備將與崔舒若之間的關係當做殺手鐧,不欲讓人發覺,悄悄命人傳信相談。結果崔舒若壓根就不理會他,害他在城外亭子裡空等幾個時辰。

一計不成還有一計,路上假做偶遇,還沒等他下車,崔舒若就命人直接駕馬車上前,將他越過,登公主府的門,想要件她,卻被公主府的守衛攔住,稱公主不便見人。

好個不便見人,擺明了是推搪,而且說辭太過隨意,連應付都不願好好應付。

連著受挫幾次,崔守業顧不得先前的打算,便打算攤牌。他趁著崔舒若下朝,直接將人攔了下來,當著眾人的麵與崔舒若說有事相商。

哪知崔舒若瞥了他一眼,說自己無甚閒暇,不比世家清貴。

崔守業當著下朝後三三兩兩離開宮內的百官麵前丟了臉,麵色鐵青,可想起自己的目的,又勉強將怒氣壓回心底,裝出慈父的悲傷哀意,幽幽歎氣,“公主,你因戰亂而與家人分離,便不曾好奇骨肉至親今何在,又是如何思念你的嗎?”

原本要順著宮道出宮的朝臣們都驚住了,紛紛不自覺停下腳步,準備看熱鬨。

崔舒若不急不怒,“崔公說笑了,我雖記憶混淆,但也記得疼愛我的至親已然過世,餘下親人要麼對我漠視,要麼口蜜腹劍,對我不懷好意。”她故意咬字用力,意有所指。

“這般親人又怎會思我念我,怕是恨不得我早些死了。倘若真有一日來尋我,估摸著也是因有利可圖。既然崔公好奇,我衡陽今日當眾嚴明,倘若他們當真尋來了,我是萬萬不會相認,還要請聖人為我主持公道,問問所謂血脈親人緣何要將我丟在戰場,又是如何苛待我?”

被崔舒若一通搶白,崔守業人到中年仍舊儒雅好看的麵容神情變了又變,最後摸了摸胡子,既是扼製怒火,亦是強忍尷尬,“也許是有苦衷的?你的親人許是受了蒙蔽,已將罪魁禍首懲戒了呢?”

“那便更可笑了。”崔舒若毫不動容。

她笑眯眯的盯著崔守業,直到將他盯得麵色不自然,“若真是關懷我,哪怕私底下問上一句,也能得知真相,可卻任由他人蒙蔽了十多年。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偏聽偏信,對親生女兒毫無慈愛之心。往小了說是為父不慈,往大了說是為人不正,家風不慈。”

崔舒若字字如刀,直將崔守業噎得說不出話。

到了最後,她還不忘裝模作樣的問上一句,“崔公,博陵崔氏乃是世家,想來定不會有此等悖逆人倫的事,您說是嗎?

畢竟世家可向來是我等楷模,‘家風清正’。”

等到崔守業騎虎難下的勉強點頭後,崔舒若才笑著揚長而去,徒留旁人對他彆有意味的注視。

不知是否崔守業心中多想,總覺得彆人都對他指指點點。

但不論崔守業如何想,崔舒若許是博陵崔氏走丟的女兒一事,還是傳了出去,外頭瘋傳,有鼻子有眼的。趙巍衡自然有所耳聞,但他的反應不像某些推波助瀾的人以為的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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