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5章(1 / 2)

有了趙平娘, 她又一貫是雷厲風行且脾氣不好,崔舒若的壓力小了許多。

否則以女子之身在朝堂行走,本就不是易事, 又容易受排擠。

可崔舒若卻發現, 好似有人暗中助自己一般, 她經手的事總是分外順利, 反倒是世家與並州本地士族們, 還有新晉權貴之間的矛盾日益變大。

崔舒若曾經獻給趙義方,後又被束之高閣的活字印刷術,又被崔舒若再一次送給了趙巍衡。

跟趙義方的墨守成規不同, 趙巍衡是個很有野心、手腕的君主, 他不會容忍世家站穩腳跟, 威脅他的天下, 讓門閥繼續獨大。他除了科舉製之外, 大力興建學堂,又用活字印刷術使得書籍不再如過去昂貴。

趙巍衡大刀闊斧, 做了不少改革。又因他手握兵權,手下將領對他言聽計從,世家就算想造反也沒那麼容易。一些舉措反對聲雖多,可也拿他沒辦法。科舉製也好, 活字印刷術也罷, 想要把世家門閥這個龐然大物吞噬,絕非一朝一夕能達成的。

然而不知哪一日, 世家突然聯合起來上奏,死活不肯趙巍衡繼續擴大科舉的範圍,一個個長跪不起。趙巍衡不是好脅迫的君王,任憑那些人怎麼跪, 他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倒是孫宛娘,她也細致的發揮了國母的關懷,命人送去墊子、吃食,還有冰塊,每位大臣身後還有人打傘扇風,過得快比家裡還舒坦了。這麼一折騰,儘管心裡不願,可氣勢也散了大半。

理不直氣不壯的。

後麵也就不了了之,論心眼,論臉皮,誰能玩得過年輕時候在綠林裡闖蕩過的趙巍衡啊。

崔舒若則發覺了不尋常的地方,本來世家的反應沒有這麼大的。她總覺得一切的故事都像背後有雙手在操控,調動一切,甚至是前朝內亂。

一直到某一天,崔成德向她下請帖,而帖子裡夾雜著另一位的請帖。

崔舒若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也許,她真的要見到那位操縱一切,推波助瀾的幕後黑手了。

她依言前去茶樓,裡頭早早就被包下。大家隻以為是崔成德請崔舒若,二人畢竟是真的兄妹,私下有牽扯不算出格。然而崔成德將她接進來後,反而迎著她去見了另一個人。

是熟麵孔,吳山白。

她姐夫訾甚遠的好友,曾經見過他,但那隻是他的假身份。

崔舒若開門見山,“我一直好奇,是誰在背後相助,原來是你。不知閣下是為了什麼?”

他卻避而不談,明明偏瘦弱,臉上也沒什麼血色,可人看起來就是風雅無比,翩翩公子的氣度,“我一直在等你。”

莫名的,雖然他在自說自話,可崔舒若還是生出了點憐憫心,配合問道:“等我?等我做什麼?”

他卻取下自己腰間係的玉佩,和昔日送給崔舒若的那塊相似,都是龍紋玉佩,用料、技藝,看著都像是出自同一塊玉料,也是同一人之手。

“我想你早已猜到了我身份,也當知道我身上的重任。”他麵色蒼白,可始終帶著笑容,勝券在握的笑容。常人如此或許會令人討厭,但在他身上沒有。

崔舒若沉默一瞬,在聰明人麵前沒必要隱瞞,而她眼前的更是聰明人裡的聰明人。

她放下茶碗,抿了抿唇,“嗯,知道又如何,幫你複仇不成?如今天下百姓休養生息,再經不起第二回動亂了,我不會做這個罪人,若是為了……”

他卻含笑看著她,慈愛、欣賞,更是由衷的放心。

放心?如何會放心?

自是因為……

“我欲將雲梁托付於你。”他道。

崔舒若的話停住,蹙起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聰明人,我想你懂得。”他不肯解答,但確如他所說,崔舒若懂得。

良久沉默,或者說對峙中,崔舒若開口,“為何是我,崔成德一樣有才。”

“隻有你才合適,世上有才的人多,可與皇室有如此深的羈絆,又與舊朝有故的隻有你。你是前朝公主的女兒,武帝唯二的血脈,他們會聽你的吩咐,來日齊朝的皇帝也會因此寬恕他們,寬恕雲梁。

隻有你能守住雲梁,讓那些人有活路,也讓雲梁百姓免去戰火之苦。”

“那你呢?你做什麼?”崔舒若反問,“你也是武帝血脈,周寧王的世子,不是嗎?”

“我啊。”他笑得風淡雲輕,可嘴角卻慢慢流出鮮血,“自是下去麵見先祖。

周寧王世子劉瑜無愧先祖!”

他笑著笑著就開始咳嗽,近乎癡迷的說出最後一句話,隨後轟然倒地,崔舒若上前拖住他的頭顱,“何必?你連自己的性命都算計進去,值得嗎?”

“值與不值,在我。”他已到了彌留之際,卻仍舊麵帶微笑,“我本殘軀,若能為雲梁和舊部搏一個善終,如何不值?

你、你可答應我?”

崔舒若點頭,“我答應你。”

她不是前朝血脈,可崔神佑是,況且,周寧王世子說的對,她的身份才能阻止雲梁戰火紛飛。不光為了崔神佑,哪怕是為了雲梁的百姓,她也應。

臨終之際,聽見崔舒若的回答,劉瑜含笑閉目。

他的一生如何不值?

一手促成晉朝的滅亡,使他們父子相殘,宗室被滅,報了舊仇,又為手下人求得生路。

可歎殘軀,可惜殘軀。

崔舒若沒再插手後頭的事,她清楚劉瑜的屍首自會有人來處理,妥善安置。

走出茶樓後,崔舒若坐在馬車上,透過車窗,望見茶樓上方,最終移開目光。

他的身份注定身不由己,但若是他們的祖父武帝泉下有知,大抵不會怪他,反而會欣慰吧。

究竟如何,崔舒若不得而知,她坐在馬車上,任由車輪滾滾向前,她亦如是。

晨光飛逝,時日過得很快,不管禮部如何拖遝,還是到了公主出降的日子。

民間的郎婿迎娶新婦已是過五關斬六將,萬分不易,輪到娶公主時更是艱難。非但姑嫂們全是身份尊貴的,新婦的哥哥還是皇帝,訓誡兩句還得跪下聽。

即便魏成淮身邊跟著的人多,也免不得被好一通為難。

最後狼狽的進了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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