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崔舒若撚起蘭花指, 纏繞在臂彎的繪花金線薄羅紗披帛隨著她的動作而被風吹起飄揚,如神女臨凡,額間豔紅的花鈿更是驅散了她的病弱, 變得灼灼如華,凜冽迫人。
她輕啟唇, 口中念念有詞, 似乎在召喚著什麼,尤其是她的笑, 似在睥睨又分外滲人,道人被她盯著竟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身上冒出雞皮疙瘩。
他不知道,崔舒若隻是在瞎念,等到真的把人唬住了, 才極為小聲的說出關鍵,“我眼前的白袍道人, 他離祭台的火燭那麼近, 風會吹起火燭,在他身上燃燒!”
崔舒若說完, 立刻仰頭望天, 大聲喊道:“若此人為妖道迷惑百姓, 便請天上諸神懲戒於他!”
崔舒若幾乎是搶著把後麵這句話講完的, 她才擲地有聲地說完,前一句的烏鴉嘴就應驗了。
不知哪裡吹來的狂風, 裹挾的塵土迷人眼,供桌上的蠟燭竟真的突然直直倒下,火苗從道人身後的衣擺開始燃起。
本不應該燃得那麼快,但他為了向達官貴人炫技, 故弄玄虛,藏了許多的磷粉在袖子裡。磷粉易燃,他身上的火在圍觀的官員和百姓看來,就像是一瞬間突然燃起來的。
這也恰恰印證了崔舒若方才請示上天,所降下的神罰。
究竟誰真誰假,一目了然。
那道人明顯是個江湖騙子,否則為什麼他的火龍崔舒若能完好無損,他自己卻被燒得哀嚎?
道人早就維持不住他仙風道骨的姿態了,他已經從站著驚恐的拍打身上的火苗,到變成滿地打滾,試圖能撲滅遍及全身的火焰。
“救命!救救我!”
“我錯了,我不是故意裝神弄鬼的,求求您饒恕我!”
道人尖叫一聲,涕泗橫流,整張臉被淚水和鼻涕糊住,狼狽得連條狗都比不上。
“我再不敢了,求神明寬恕我吧,啊啊!”
崔舒若則冷眼瞧著,不管他如何痛苦哀嚎都無動於衷。
她轉過身,麵向百姓,衣擺如雲霞湧動,不留一絲希望給道人。
而看清真相的百姓,比達官貴人們更先反應過來,他們愚昧,但也更虔誠。不知從哪一片開始,百姓蜂擁跪下,朝著崔舒若磕頭,有見到神跡激動痛哭的,有迫不及待許願的,還有深感先前冒犯神明抓緊懺悔的。
當然,也有牆倒眾人推,迫不及待把罪過推給道人的。
“神罰!這是神罰!”
“上天啊,是妖道騙了我們,求求您不要遷怒我們一家!”
“求求您賜我們雨水吧,我們知錯了!”
崔舒若站在祭台上,看著所有人,玉白的肌膚似乎縈繞著一層冷然,“我奉仙人之命,懲戒妖言惑眾的賊人,天地有德,予我降雨於並州。”
崔舒若展開雙臂,披帛落下,頭上墜了珍珠的流蘇晃動,她閉上眼,張嘴喃喃,似乎在祈求什麼。
癡愣的達官貴人總算趕上時機,也跟著跪下虔誠祈求,這裡麵就包含齊國公。
他還在震驚自己半道認回來的女兒,竟然有溝通神仙的能力。但他認為自己此刻跪拜的不僅是崔舒若,更是那與崔舒若溝通的神仙,這讓他心服口服。
而被不怎麼靠譜的好兄弟魯丘直攙扶住跟著跪下的趙巍衡也一臉震驚,他沒想到崔舒若昨日說的竟是真的!
魯丘直也湊到趙巍衡麵前,不敢置信的晃晃腦袋,“乖乖,趙三感情你妹子是仙姑啊。”
趙巍衡盯著遠處祭台上威風凜凜的崔舒若,無知無覺的張開乾裂起皮的嘴唇,“是啊,原來她是真的。”
底下的眾生相,各有所思,譬如趙仲平驚異過後,望向崔舒若的目光是渴求,迫切想將人拉入自己陣營的渴求,如若崔舒若能成為他的助力,世子之位豈非板上釘釘?趙巍衡再出色,再得阿耶和皇帝看重,又能奈他何?
跪趙仲平身邊的趙知光也一反常態,眼裡沒有以往的嫉恨,倒是癡癡笑起來,神情詭譎,一副起了興致的模樣,但怎麼瞧都和敬畏二字搭不上邊。
崔舒若見所有人都差不多顧不上自己了,立刻又用了烏鴉嘴,小聲說,“我看正被火燒的道人一臉黴相,隻要他還在呼吸,三日內走到哪哪一州就會下大雨!”
崔舒若的話說完,不知是否因為這句話撼動自然之力,她身上竟然浮起淡淡金光。
下一瞬。
“轟隆!”萬裡無雲的豔陽天竟然響了一聲悶雷。
一道又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在眾人頭頂肆意閃爍。
比起讓火燒死人,能控製雷霆之力,反而更加威懾懼怕未知的普通人。
恍惚間,飛沙走石,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烏雲漸漸凝聚,沉甸甸的似乎要壓垮並州城。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豆大的水珠率先落在祭台上。
其實雨水真正砸向的是被火燒得已經無力□□的道人,但沒有人發覺,因為下一刻,鋪天蓋地的雨水襲來,密密麻麻的砸在每一個人身上。
雨下得及時,道人雖然被嚴重燒傷,但至少還留了半條命,能苟延殘喘。
至於百姓們,他們無心觀察道人,一個個都歡呼雀躍,雨水來了,證明莊稼有救了,他們也不會餓死。
而並州的達官貴人們也紛紛露出喜悅的神情,他們雖不必為了乾旱而發愁挨餓,但會擔憂自己的政績,自己治下能不遭災就不遭災,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好局麵。
崔舒若看著半死不活,比癩皮狗好不了多少的道人,輕蔑一笑。
但下一瞬,係統在崔舒若的腦海裡傳來提示音。
【使用烏鴉嘴技能引雨並州三日,功德值-6000】
【乾擾天地平衡秩序,功德值-4000】
【使用烏鴉嘴技能害人重傷,功德值-10】
【救下並州百姓,使多人避免饑荒餓死重病,功德值+10000】
【意外救下重要曆史人物性命,功德值+100】
【親親,您目前的功德值是12090點!】
崔舒若的身體也隨著係統的提示音而開始發生變化,她先是因為突然被大幅度減扣功德值而麵色青白,然後眾目睽睽之下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搖搖晃晃。然後隨著增加一萬的功德值,人又重新站穩,麵色也漸漸恢複。
在外人看來,就是她作為凡人之軀,雖然能引雨,但反噬太厲害,而導致的吐血。
崔舒若身體恢複正常以後,她穩了穩心神,繼續朗聲道:“天地分明,仙凡各有秩序,此人雖死有餘辜,但神不恣意殺生,他的罪孽將由人間律令問罪!”
領著所有官吏的是齊國公,聽了崔舒若一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齊國公,齊國公保養得又黑又亮的美髯一翹,率先一拜,“齊國公趙義方領命,必依大晉律嚴懲此妖道!”
其他官員見齊國公表態,立刻也跟著重複。
在祭台之上俯瞰所有人的崔舒若,知道自己今日表現的一切已經夠令人驚訝敬畏了,她突然臉色一白,暈了過去。
暈過去前,崔舒若還小心的看過周圍,倒下去時不至於磕碰到。
見到崔舒若暈倒在地,底下的聲音一下子沸騰起來,但大多都是在關懷。最先衝上來的,好似是趙平娘,崔舒若隱隱約約間仿佛還聽見齊國公驚呼的聲音。
也是,自己今日來了這麼一出,隻怕齊國公往後待自己要比親娘還小心了。崔舒若苦中作樂的想。
可惜不能睜眼,否則她真想看看趙巍衡此刻的模樣,想來他應該完全信了自己昨日的說辭,隻是不知曉見麵後他會問自己什麼。
她頂天就知道他將來的官配是孫皇後,而且他會殺了趙二趙四,還會平定胡人之亂,結束諸侯割據,是開創太平盛世的齊太宗。
唔,如果硬要說還有什麼的話,貌似他的情史很豐富。
崔舒若煞有興致的在想自己到時候對趙巍衡的說辭,然而不知是不是動用烏鴉嘴太消耗體力,崔舒若後麵竟真的睡了過去。
等崔舒若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齊國公府的芳蕪院的屋子裡了。
她身邊坐著竇夫人,行雪跟雁容伺候在旁邊。窗外還在嘩啦啦下著雨,屋內的紫銅鎏金香爐嫋嫋燃著香,香味清甜中帶著點酸,很是養神安心。
竇夫人溫柔的幫她打扇,美人扇下垂著平安墜,她眼裡還雜糅著擔憂,崔舒若能聞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體香,像是午後陽光照耀後的乾燥白樺樹,靜謐得讓人心安。
趙平娘性子則急一些,她煩躁的飲了一口漿飲,又極快的放回托盤上,猛地站起身,一邊走來走去,一邊念念有詞,“真是,什麼叫累極了昏睡,誰家好女娘能睡整整四個時辰,從白日硬生生睡到日落。”
“不行!阿娘,我們再找個郎中來看。”趙平娘突然竄到竇夫人身邊提議道。
竇夫人反而寬容內斂,輕輕掃了眼大女兒,“已延請過城內數位有名的郎中了,你且坐下耐心等等。”
崔舒若就是在這個時候睜開眼的。
“我沒事,不過是太累了。”她聲音中透著剛睡醒的慵懶和說太多話的沙啞。
“你可算醒了!”趙平娘驚呼道。
“醒了就好,我命人在後廚燉著梨湯,你起來喝些。”竇夫人嗓音溫柔包容。
兩人同時開口。
崔舒若撐著手肘慢慢坐起來,下意識彎著眉眼,瞧得人心花怒放,“嗯,多謝阿娘!”
她又看向趙平娘,語調裡帶了些俏皮,“也謝過阿姐!”
崔舒若早就謀算好,要在並州揚名,要讓趙三主動向她拋橄欖枝,要齊國公也跟著崇敬她,如此一來,不管日後這對父子繼位後如何針尖對麥芒,都不會影響她殊榮的地位。
但對竇夫人和趙平娘,她私心裡還是期望她們能對自己依舊如故。
在陌生的時代,光有權勢卻是孤身一人,到底還是寂寞的。若是還能有親人真心關懷,日子怎麼過都會舒心些。
崔舒若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卻忍不住好笑,可惜她叫舒若在現代卻早早父母雙亡,哪曾舒心過呢?
這樣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崔舒若從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她隻會努力謀劃,爭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後廚的灶上一直溫著梨湯,崔舒若白日裡的風姿氣派早已傳遍整個並州,她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得仙人眷顧的人,還有呼風喚雨之能,後廚的下人自然也為能服侍崔舒若感到自豪。
她才醒來,梨湯就很快被端上來。
崔舒若還想自己起來喝,可睡了太久難免昏沉無力,她拿碗的手一抖,險些灑了。
竇夫人見狀,也不曾說些什麼,自然輕柔的取過她手上的瓷碗,一勺一勺的喂她。
梨湯裡加了冰糖和桂花,喝起來甜,心裡便也暖。崔舒若十分乖巧的配合竇夫人,眼睛還巴巴的望著,秋水般的眼眸,真真望進人心裡頭,軟得一塌糊塗。
一碗梨湯都沒能見底,外頭就傳來下人們向齊國公和幾位郎君行禮的聲音。
想來他們也等的很心急了,否則不會崔舒若才剛醒,就能如此快趕到。
但受限於禮教,即便他們算是崔舒若名義上的親人,屋裡還有竇夫人跟侍立的許多奴婢,可他們就是不能進來親眼看崔舒若,隻能隔著屏風問好。
齊國公的目的性很強,他才不過問了崔舒若兩句,醒了?可有不適?就迫不及待的問起她夢中仙人的情形。
崔舒若也不介意,即便是在自己沒有顯出能與仙人交集的時候,齊國公待她也不算差,給足體麵,也不吝嗇,若是有人敢在他麵前詆毀欺辱她,齊國公一樣也會出頭。
隻是待她到底有隔閡,不比親生的掏心掏肺,
這也是人之常情。
崔舒若照著自己想好的說辭緩緩道來,“是仙人夢中點化我的。
自從那次仙人撫我頂,令我見到地動時並州的慘景後,我斷斷續續又夢見了幾次仙人。一共是兩位仙人,男仙人赤著腳、披散滿頭白發、慈眉善目,女仙人身穿九色霓裳羽衣,身後有霞光,總是含笑。
他們說我有慧根,算得我們命裡有師徒緣分,便授我一卷玉簡。
可裡頭的文字太過晦澀深奧,我僅能明白寥寥。後來,他們說我已領略了觀測天象之能,至於其它,要靠我將來的悟性了。
在昨日,仙人突然又入我夢中說有凡人招搖撞騙,行人牲這等罪大惡極之事,便賦我祈雨一術,叫我在今日揭穿他,還說要我日後積德行善,來日……”
崔舒若說到最後,神情便開始猶豫,她掃了眼四周,最終按下不講。
可正是這樣吞吞吐吐的表達,更叫齊國公心潮澎湃。
她的未儘之言是什麼?
是不是顧忌人多眼雜,其實她想說的是輔佐明主,或者更仔細一些,是輔佐自己?
齊國公連日來的遭遇,還有聽聞洛陽淪陷,眼見晉朝大廈將傾,氣數不再而膨脹的野心,在這一刻達到最高。
但他好歹還留有理智,沒有將心底的隱秘宣之於口。
齊國公強迫自己問起了彆的,“哦,如此一來,你豈非能呼風喚雨?”
雖是為了不讓自己掛心,但他問的也確實是心中疑問。如果崔舒若真能隨心所欲呼風喚雨,要是有戰事,豈非可以直接讓她平定敵軍?就算不成,威壓莫測的天地神靈之力,也能大挫敵軍銳氣。
崔舒若從齊國公的話裡猜出他的意思,她早有準備,當時在祭台上明明能撐住,卻故意暈倒,為的就是這種時候能堵住他們的嘴。
她掩住唇,咳嗽一聲,“怎麼可能,女兒不過是肉體凡胎,每每祈雨一次,都會傷了自身元氣,次數若多了,怕是難以侍奉在阿耶阿娘身側。”
她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氣音孱弱,正也印證了所言。
齊國公按捺下心頭湧起的失望,關懷道:“竟是這般,為了並州百姓,今日實是苦了我兒。我兒且放寬心,今後在齊國公府,在並州,絕無人能輕慢你分毫,否則便是與我齊國公府作對!”
崔舒若強撐著想要起來,被竇夫人等人攔住,她劇烈咳嗽,“我怎麼擔待得起如此禮遇,隻怕他人也要說閒話的。”
齊國公聞言,橫眉冷對諸人,從戎多年磨練出的威懾在此刻彰顯得淋漓儘致,“哼,我看誰敢。我兒為並州百姓求雨,不惜折損壽數,得此禮遇,理所應當。
若有誰不服,或是爾等聽到什麼閒言碎語,儘可來尋我!”
齊國公在府內極有威信,他說的如此之重,不少仆婢都猛地跪下,不敢動作。
趙仲平作為世子,很有眼色的出來打圓場,他恭恭敬敬的對齊國公一拱手,腰肢如君子蘭,舉止端方,全然瞧不出將門子弟的粗獷,倒像是清流文官家裡出來的,“阿耶說的極是,二妹為並州犧牲至此,哪有人會說閒話。還請二妹好生將養,做兄長的不能替弟弟妹妹承擔風雨,實在有失長兄之責。”
他搖頭歎息,似乎真的在為崔舒若著想,恨不能以身替之。
崔舒若感激的輕柔笑了起來,“多謝二哥。”
她的態度尋不著錯處,可趙仲平說了那麼多,竟然隻得到這麼一句話,怎麼想都叫他心裡不大舒服。
進來的人都各懷鬼胎,反倒是好奇心早早就被崔舒若勾起來,卻一直沒找著機會的趙巍衡主動提醒,“阿耶,二妹剛醒,恐怕還需靜養,我們這麼多人圍著她,隻怕她不能好好休息。”
也想說些什麼的趙知光叫趙巍衡提前打斷,話都堵在嗓子眼裡,他想反駁,可齊國公也比他先開口,“對極對極,還是該叫你妹妹好好歇息,也好早日養足精神。”
有齊國公一錘定音,趙知光就是想反對也不行了。
他敢拿話噎趙巍衡,也敢私底下瞧不起趙仲平,但對積威甚重的齊國公,隻能是偃旗息鼓。
看著他們一個個都出去了,一直不說話的竇夫人手握帕子,好幾響欲言又止,突然間克製不住就掉了淚。
“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實心眼。並州百姓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嗎?”她手指卷著帕子,按住眼睛一角,深吸一口氣才緩過來,“往後要不是極要緊的事,彆聽人攛掇就喚雨,你的性命也是頂頂金貴的。”
崔舒若主動握住竇夫人保養得極好,柔軟無一丁點兒繭子的手,輕輕一笑,“嗯,我知道的,阿娘。”
她安慰了竇夫人,趙平娘也湊上來,她倒是沒哭,而是皺著眉說:“世人都說女子該嬌養在深閨,可我冷眼瞧著,那些女子大多早夭,孱弱到走兩步就喘。
舒若,往後你隨我時常走走,便是騎馬也好,至少能強健體魄。”
趙平娘的話,倒是勾起了崔舒若的另一個打算,但她也沒拒絕,“嗯,我都聽阿姐的。”
說話間,從崔舒若醒來就一直沒瞧見的阿寶十分珍惜的抱著什麼東西衝了進來。
“二姐,你可算醒了,看來他們沒騙我。”阿寶渾身胖乎乎的,手跟藕節似的,說話還帶著奶音。
看見他,崔舒若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她疑問道:“‘他們’?”
但瞧著阿寶興致勃勃的樣子,崔舒若也沒掃興,而是配合的繼續問,“他們和阿寶說了什麼呀?”
他獻寶一樣的把手上的東西抬到床榻上,“隻要向這塊石頭許願,不舒服都會飛走!”
幾人這才看清楚,原來阿寶抱在懷裡許久的竟然是寺廟許願池裡的許願石,上頭還雕刻了祥雲的花紋跟梵文。
約莫兩個手掌大小,成人搬起來都費力,阿寶卻輕輕鬆鬆抱了那麼久。
崔舒若一直都知道阿寶的力氣大,但完全沒想到會這麼大。
她和竇夫人對視一眼,壓下對阿寶力氣的驚訝,輕輕摸了摸他的腦門,溫聲誇獎,“我們阿寶真厲害!”
竇夫人也誇了他好幾句,趙平娘更是真心實意的說他將來必定是個做將軍的料。
可算把阿寶誇的心花怒放,小小一張臉得意的不行,又開開心心跑出去自己玩自己的。
竇夫人感歎了他幾句,轉頭便輕描淡寫的讓人把照顧阿寶的下人拉出去丈責。定是伺候的人不儘心,否則怎麼會叫阿寶莫名其妙帶回了所謂的許願石。
崔舒若卻覺得阿寶隻知道傻樂,沒有心機是件好事,他空有一身力氣,將來不管是誰當了皇帝,都會重用他這個悍將,卻不會猜忌他。
阿寶的到來也給她提了個醒,如果自己也能擁有大力氣和絕佳的體力,不一定非要事事依靠烏鴉嘴的。她是發現了,她用烏鴉嘴的對象影響力越大,甚至是青史留名,那麼減的功德值就會越多。
可偏偏她在未來太宗的陣營裡,能遇見的,恐怕沒幾個不是曆史人物……
等崔舒若在她們的照顧下又躺回床榻,閉眼假寐後,人都慢慢離開屋子,婢女也輕手輕腳的合上門,生怕打擾了崔舒若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