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1 / 2)

趙知光原本的火氣頓消, 眼底閃過幾分慌亂,他假裝不解, 質疑道:“二哥這是何意?”

趙仲平沒了好臉色,沉聲道:“我是何意,你心知肚明。做人怎麼都不能忘了倫理綱常,崔舒若確實並非爺娘親生,但她既然被認作阿耶阿娘的女兒,便是你我的妹妹,你怎敢動此等齷齪心思?”

“二哥!”趙知光神色焦急, 想要開口解釋,最後垂下臉, 索性撕破臉皮道:“我便是喜歡她, 何錯之有?”

“何錯之有?何錯之有!”趙仲平怒極反笑, 反手抄起原本被他磨好墨的硯台, 毫不猶豫地砸向趙知光。

硯台沉重, 砸中趙知光的肩胛發出悶悶的砰聲, 最後滾落在地,墨汁被濺到衣裳上,開出了點點墨梅。

他悶哼一聲, 愣是沒動。

趙仲平心中的火氣已是無法湮滅, 二十多年受到的禮義教導、君子品行, 在此刻爆發,“若是不知倫理綱常, 你和豬狗牛羊何異?

你是齊王府的郎君,不是外頭的雞鳴狗盜之徒,連二妹都惦記上,視禮法為何物?視廉恥為何物?”

趙仲平還真不是故意恐嚇趙知光, 他打心眼的瞧不上這種所作所為。他雖與趙巍衡爭奪權利,但自認為毫無錯處,男子便該爭權奪利,沒人會不向往權利,而且他鬥得光明正大,拉攏人也不過是應有之理。

可他決不能忍受自己會有卑劣的道德瑕疵,即便是他的弟弟也不行。

若說趙仲平有多麼高尚,那定然是沒有的,但他自幼跟隨大儒,被灌輸的是封建大家長和士大夫的三觀。

爭權,理所應當!

長兄有教導弟妹之責,亦是理所應當!

所以對於趙知光逾越了禮教規矩的愛慕,必須扼殺!

在他毫不掩飾的暴怒之下,趙知光漸漸安靜,隻低著頭,如玉般的少年似乎已經認輸。他任憑烏黑的墨汁將崔舒若的畫像玷汙,也不曾有動作,不曾撿起來。

有時容貌生得精致,的確是件好事,他隻需要垂著眉不說話,就讓人感受到無端悲寂,忍不住憐惜放他一馬。

趙仲平私心裡也是不會相信趙知光真的會對崔舒若有多死心塌地的,他眼裡的四弟就該是招貓逗狗,喜怒陰晴不定的人,怎麼可能會對一個女子完全動了真情,不能自拔?

難道趙知光跟著紈絝們上過的畫舫,流連的楚館都是假的不成,要知道,過去趙知光還常常因此花光月錢,需要他的接濟。

所以在趙仲平看來,無非是崔舒若越長開越美貌,讓趙知光的老毛病犯了,這才惦記上。

但男子喜歡尋花問柳,古來如此,趙仲平自己瞧不上,心底不喜,卻也不會覺得是什麼大錯,唯獨亂了倫常是斷斷不可的。

傳出去,還不叫人嘲笑齊王府滿口仁義,其實一肚子男盜女娼,那先前造的那些勢,豈不白費?

趙仲平深吸一口氣,合上眼,強行把怒火壓下去。他睜開眼,語氣平和了些,一錘定音道:“你把畫毀了,我就此揭過,爺娘那也決不透露半個字,往後你我依舊是最親的兄弟。”

趙知光藏在衣袖中的手鬆了又攥,攥了又鬆,在氣氛漸漸僵硬凝固之時,他陡然抬頭笑,依舊是玩世不恭的樣子,“二哥說的是。”

他笑嗬嗬的撿起地上的畫像,毫不猶豫的撕做兩半。

而後趙知光清秀的麵容全是玩世不恭的笑,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卻是紈絝的做派。

趙知光轉變得太快,趙仲平自然不信,但他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趙仲平終於站起來,他親自下去扶起趙知光,手幫著掃了掃對方的肩胛,“疼嗎?”

趙知光點頭,齜牙咧嘴沒個正形,“二哥你剛剛扔的可真毫不留情,弟弟我就是動了些春心,哪至於此?”

“好了好了。”趙仲平哼笑一聲,“你喜歡女人,尋花問柳,我都不會管,再不濟府裡還養了不少歌姬。”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趙知光語氣不屑,“那些?嗬!”

趙仲平猜到了弟弟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良家女也有不少貌美的,待來日富貴,你想要什麼樣的,哥哥都絕不吝惜。”

“多謝二哥!”趙知光喜氣盈盈,好似十分欣喜的樣子。

一場本可以鬨得整個齊王府翻天覆地的事,就這麼消弭於無形,兄弟倆也把手言歡。

兩兄弟坐下重新商談起如何應對魏成淮突然到並州帶來的影響,二人彼此交談,完全瞧不出嫌隙。

最後決定該讓趙知光也摻和到軍隊裡,否則很難壯大勢力。

好不容易到了該走的時候,趙仲平卻在一隻腳踏出房門之際,突然回身,笑裡藏刀的警示道:“再如何,舒若好歹是我們二妹,我做二哥的有照顧弟弟妹妹們的責任。

你記住了,彆妄動心思。”

趙知光一副不在意崔舒若的模樣,連連應下,等到趙仲平走遠,他合上門,一腳將案幾什麼都踢飛。

最後蹲在畫像前,小心的拚接起來,眼神陰鬱,想起趙仲平,哂笑一聲,“蠢貨!”

但他也知道,趙仲平嘴上為自己好,其實便等同於有了自己的把柄。

他極為小心的捧起殘畫,在觸及上頭的麵容時眼神憐惜癡迷,可當觸及裂痕後,神色一轉,變得陰鬱惡毒,“嗬,你喜歡兄友弟恭做個好兄長,我偏要你做不成。”

趙知光就算是隻狗,也不是趙仲平的狗。

何況瘋狗咬人,可不分主子……

在兄弟倆人因為崔舒若而發生分歧時,還有人也惦記上了崔舒若。

趙平娘興奮地帶著崔舒若上了茶肆,這地方可是精挑細選過的,裡頭的雅間輕易聽不見旁邊的聲。

沒法子,自從在建康的茶肆,因為雅間隻用鏤空木雕相隔,結果與建康的世家貴女們發生口角打起來以後,她每回去茶樓,雅間都必須是用牆隔起來,聽不見旁邊聲響的。

沒法子,任誰也不想出來玩,結果被閒言碎語敗了興致。

但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

趙平娘帶著崔舒若下馬車時,正好遇上在街邊買吃食的魏成淮,儘管帶著冪籬,雙方還是能一眼認出來。

直到上了茶肆,趙平娘還一臉驚奇,“你方才瞧見沒有,魏世子買的是桂花糕!”

崔舒若自然瞧見了,還是她先提起等桂花開花還要好幾個月,用乾桂花做的桂花糕總覺得味道差了些,沒有鮮花的香氣。

她就是隨口感歎了一句。

趙平娘見崔舒若反應平平,隻當她是還沒有思慕之人,故而對此感觸不深,於是直接開口解惑,“桂花糕又香又軟糯,一般是姑娘家喜歡的多。

再說了,阿耶給他的府邸離這裡可遠著呢,即便喜歡這裡的糕點也不必親自來買。以我看,這位魏世子,怕是有心上人了!”

趙平娘說的頭頭是道,也就崔舒若還能穩得住,看不出半分異樣。

她不動聲色的說:“哦,原來如此。”

趙平娘懷著滿肚子要八卦的心思,可崔舒若似乎對這些不感興趣,偏偏目前隻有她能聊這些事,趙平娘也隻能不在意,繼續剖析,“他的心上人估計還是我們並州的小娘子,若是在幽州,即便是鑲金的桂花糕買回去也都壞了。

哈哈哈,看來阿耶的心能放得寬了。娶了我們並州的女娘,再成家立業,不久等同於我們並州人了麼?”

不愧是並州的郡主,滿心滿眼都是並州的利益,即便閒話也是如此。

崔舒若不置可否,“也許吧。”

對於崔舒若的平靜,趙平娘並不覺得訝異,她覺得自家妹妹已經逐漸走向沉默、實乾的能吏之路,雖說少了過去的嬌憨可愛,但莫名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她哪知道,這是因為“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等到坐到窗邊時,趙平娘就開始沒話找話了,看著還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望向窗外。

崔舒若覺得不對勁,這可不像是趙平娘往日的作風,但她按下不動,等著趙平娘表露。不管是為了什麼,總要揭開麵紗吧。

崔舒若十分坐得住。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趙平娘突然催促崔舒若往下瞧,她依言照做,竟見到一個俊俏有風姿的郎君正經過街市。

崔舒若看著對方眼熟的長相,總算明白一大早就被拉出門,又非要上這麼遠的茶肆是為了什麼。

她無奈的看了眼趙平娘,“阿姐,我知你一片好心,可我真的對他們無意,真不比特意相看。”

“女子婚嫁乃是大事,即便此事無意,早些相看,待遇到中意的還不知要多久呢!”趙平娘說歸說,但多少有些理虧,都不大看崔舒若的眼睛。

崔舒若輕輕歎氣,“阿姐,緣分到了自然會遇上,不必強求。”

“可……”趙平娘還要說什麼,被崔舒若握住手,隻好偃旗息鼓。

崔舒若心知趙平娘是為了自己好,亦沒有咄咄逼人,畢竟今日這一番周章,說到底累的還是趙平娘。

好不容易說通了趙平娘,崔舒若隨意往外一望,卻發現那位相看的郎君身邊不知何時來了位“不速之客”。

他身長玉立,自幼練武的底子令他走起路來比一般人更穩、更有威勢,且寬肩窄腰,即便不看臉,也能清楚藏在衣裳裡的身軀多麼緊實有力。

若是看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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