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
他記得那個新乾線上的孩子,工藤優作的兒子,值得一提的是,這父子倆跟日本警方關係不錯。白野月見還把琴酒的名字(雖然隻是一個綽號)給了他。
按理來說,她不該如此不謹慎。但是既然這麼做了,就代表她有自己的考量。
琴酒想著,關掉手機屏幕。
“唔……”
懷中女孩似乎被他的動作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周身包裹著琴酒那熟悉的火藥味,是讓人心安的感覺,她整個人懶洋洋的不想馬上從困意中脫身。琴酒看著她半夢半醒時腦袋在自己胸口下意識蹭蹭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下,附身去品嘗她微啟的唇。
白野月見抬起腦袋,她的眼睛還是閉著的,渾身散發著安逸的氣息。
這是隻有琴酒才能看到的一麵,對他來說,這近乎是一個特權。
而這份特殊,要從很早之前……那個時候,琴酒還不是琴酒,他還使用著自己的本名,黑澤陣。
黑澤陣的人生,在七歲之前都是相當普通的。
他有個當警察的父親,當教師的母親,一家三口住在德國法蘭克福,是相當普通卻溫暖的一家。
直到父親在一起□□較量中意外身亡,母親為了調查父親的死因也被滅口。這個普普通通的德日混血兒,就此成為了人們眼中的孤兒,異類,可憐的孩子。
黑澤陣也是在那個時候接觸到了組織,很難說那是機緣巧合還是組織的人刻意為之。總之,等到黑澤陣進入法蘭克福的那個基地後,他才從那裡得到了更多關於組織、關於父親那場死亡的真相。
無非是正義的警察們阻礙了地下世界的發財路,於是有人順水推舟,引來其他對警察不滿的人把他們一一鏟除。至於那群警察們的家人們,有能用的就利用起來,不能用的,就像黑澤陣的母親那樣……
這是本不該被知曉的真相。若非黑澤陣聰明,還真無法破解基地主人的電腦密碼,從而看到這一係列布局。
可命運似乎並不偏愛他。懷揣著秘密逃離辦公室的銀發少年很快就被發現,於是一場追殺開始了。黑澤陣想儘辦法逃出基地,他滿心不甘,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死去,他還有很多要做的事情。這份不甘讓他充滿腎上腺素,哪怕被身後的人開了一槍,他的腳步也不曾停下。
再然後,他就跌進了那個神秘偏僻的莊園。
彼時的白野月見正蹲在花壇邊上種花,看到有人用如此詭異的方式跑進來,卻也不覺得驚訝或害怕,隻是瞥了他一眼。
黑澤陣躺在地上,感覺到體力在慢慢流逝,冬天的太陽還殘留絲絲暖意,稍稍暖和了他被寒風刮得刺痛的臉頰。劇痛攪得他的血氣翻湧著,他感覺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死了。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嚇到她……銀發男孩想著,費力抬起頭,往庭院的那個方向看去,卻意外發現女孩不僅沒有表現出驚恐,反倒是蹲在原地,繼續耐心地挖著泥土。
……真是個奇怪的人。
黑澤陣躺了回去,有千言萬語想要吐槽,但逐漸流失的體力讓他說不出話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聽到那個女孩的聲音。
“喂——還活著嗎?”
黑澤陣呆滯了很久,才意識到她是在問他。是要過來救他了嗎?還是打算報警,把這個私闖民宅的怪人趕出去呢?黑澤陣不知道,他看不懂這個奇怪的亞裔少女在想什麼,於是他沉默不語。
見他沒有回答,女孩停下手裡的活,伸長脖子,繼續追問他,聲音軟軟糯糯。
“喂,你還活著嗎?喂——”
“嗯。”在她的不斷催促下,黑澤陣發出一聲氣音,作為回答。
不料,聽到他的聲音後,女孩就低下頭,繼續用鏟子挖花圃裡的土,一束漂亮的雪絨花躺在盆栽裡,花瓣落著水珠。
這到底是在乾什麼啊……
黑澤陣閉了閉眼。傷口一直在流血,他已經感覺到眩暈了,眼前光斑閃爍,似乎快要失去意識。
而這時,遠處又傳來女孩的詢問:“你還活著嗎?”
“……嗯。”
徹底沒了脾氣的黑澤陣閉著眼,用幾乎聽不到的鼻音回答了她。
然後,女孩再次低下頭,不管他了。
這段詭異的對話還在繼續,五分鐘後,十分鐘後,十五分鐘後……
“還活著嗎?”
“嗯。”
“還能夠呼吸嗎?”
“嗯。”
“那這次呢?”
“……”
這到底是什麼詭異的發展。
黑澤陣想,她多半是想等到自己死了再靠近自己吧。畢竟他是個誤闖民宅的怪人,對方一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女孩,肯定是會害怕的。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黑澤陣閉上眼睛,生命的最後他的怒火反複也隨著血液的流逝而消散了。這樣機械般的一問一答中,時間不知過去多少,黑澤陣終於聽到一些更大的動靜了。細碎細碎的雜草被踩踏的聲音,隨後是聚酯纖維折疊的聲音,冬日的太陽被一片陰影擋住,擋住了暖意,卻不會讓他覺得寒冷。
有人靠了過來。
黑澤陣睜開眼睛,轉頭。
女孩穿著臟兮兮的黑色衛衣,頭發盤成丸子頭,臉頰兩側染上了臟兮兮的泥土,手上也是,摘下園藝手套後十指的頂端都浸染了泥土的黑,她絲毫不介意地用雙手捧起臉頰,蹲在黑澤陣身邊。
黑澤陣注意到她的口袋裡半露出一支手機,手機的上蓋有泥土的痕跡,很顯然,剛才她用過這隻手機了。
女孩雙手捧著臉頰,用一種黑澤陣無法理解的語氣說。
“你沒有媽媽了。”
黑澤陣:“……”
還沒等他思考這到底是在罵人還是在陳述事實,女孩就繼續說下去。
“真巧啊,我也是。”
“我說,你要不要和我做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