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碼頭忙碌的船隻也漸漸遠去, 或是停靠在岸邊,在船上工作的工人也寥寥無幾。
白色馬自達行駛在道路上,降穀零握緊手中的方向盤,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後視鏡。身著西裝的中年男人, 此刻正翹著腿, 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
碼頭愈發地近了。
這短短的幾百米, 卻幾乎是降穀零開的最漫長的一段路。他幾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才讓自己沒有露出破綻,馬自達平平穩穩,終是抵達了約定的地點。
一個碼頭倉庫。
這明顯是一個廢棄的倉庫, 四周冷冷清清沒有人氣, 倉庫裡麵倒是點亮了燈,但比起岸邊那些貨船上的照明燈, 倉庫裡的這點光根本不值一提。
降穀零停下車, 回頭用目光向朗姆詢問。朗姆放下環抱胸前的雙手, 用缺了一隻的眼睛打量了一番倉庫周圍。
出於謹慎考慮, 降穀零沒有把車開到倉庫附近——他還是做了兩手準備,萬一FBI這邊的計謀不成,起碼要給公安這邊留一條後路。
他的舉動顯然正中朗姆下懷, 組織二把手滿意地看了看周圍隱蔽的環境,把一頂黑禮帽戴到頭上,推開車門下車。
“波本, 跟我過來。”
降穀零抿緊嘴巴,默不作聲地跟著朗姆走進倉庫。
由於廢棄已久, 倉庫裡陳列了許多不用的鐵箱,零零散散地疊放著。倉庫最中間有一個人影,坐在一張與周圍環境不符的柔軟沙發上,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此人就是赤井秀一給出的那個誘餌——首相先生的老師,右衛門先生。
看清他的那一刻,降穀零頓時眼皮一抽。
該死的……他們不會真的把老先生請過來了吧?
人家九十多歲的高齡,還要大晚上陪他們演戲……怕不是要把老先生折騰死。降穀零幾近失語,灰藍色眸子涼涼地掃過室內幾個鐵箱子擺放的位置。
在右衛門先生的身後還跟著好幾個保鏢,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右衛門身旁的外國壯漢,對方頭發略長,體格高大健壯,長得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看起來就很不好惹。
朗姆見狀饒有興致地挑起眉毛。
“看來首相先生很在乎您的安危啊。”
“彆提他、咳……咳咳,我的事情跟他沒有關係!”
朗姆一句隨口調侃,引來老人的瞪視。如情報所示,這位老先生的身體確實是不行了,否則他就不會病急亂投醫,明知道自己的學生正在對付組織,還要答應與組織見麵。
在真正的死亡麵前,沒有人能保持冷靜。
朗姆陰險地笑了:“您在說什麼。平心而論,以您的身份和資產,還達不到我們挑選棋子的十分之一,您好好想想,除了和首相先生的關係,你還有什麼資格能得到Bss的青睞?”
“你!”
這近乎嘲諷的話語,讓右衛門幾乎要階捏斷手裡的手杖。
“先生,請冷靜!”身後一個金發的女保鏢立刻上前,扶住怒氣攻心的老人,拍著他的後背。朗姆冷眼看著,發覺這個女保鏢也是一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模樣。
右衛門重重地喘著氣,整個倉庫裡安靜到隻能聽到他的聲音,重病纏身加上年事已高,老人的聲音裡透著揮散不去的死亡的氣息。
他的臉上有各種情緒浮現,後悔、渴望、急迫、愧疚……等到最後老人抬頭的時候,一切情緒都化為了木然。
降穀零在朗姆身後,神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幕。
很顯然,右衛門沒能抵抗住長生的誘惑,選擇來和組織做交易。可即便如此,右衛門還是帶著一絲幻想,希望自己的舉動不會牽連到學生。
組織卻不會允許他和首相撇清關係,組織找到他,不正是抱著利用他和他手裡的過往文件,來拿捏首相,從而徹底掌控這個國家政壇的想法嗎?
他們怎麼會允許如此大好的機會從手中溜走。
因此,今天晚上,右衛門注定要在APTX-4869的誘惑下,成為組織翻盤的第一把手牌。
“……那個藥物,真的有你說的那麼神奇?”
右衛門啞著嗓子問,他的臉上流露出孤注一擲的決絕。
如果這是演技,那未免也太逼真了點。
而一個遠離政壇多年的老人,是不會有這樣的演技的。更何況他麵對的是朗姆,組織精明冷酷的二把手,老人的任何不自然表現都不會逃過他的眼睛。
可是現在,朗姆沒有發現破綻。
他便愈發勝券在握。
“所有你希望的事情,那個藥物都能為你實現……”
朗姆緩緩朝前走去,他的聲音有如惡魔低語,回蕩在寂靜無人的倉庫內。
“隻要你想,你可以活得很久很久,甚至比你那學生還要久。隻要你願意為組織辦事,告訴我,十五年前,你的學生是不是……”
朗姆走到右衛門的身前,大約二十米的距離,昏黃色的燈光從頭頂灑落,眼看他就要繼續往前走——
朗姆的聲音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在那一瞬間,組織二把手原本沉穩的臉色驟變,他飛快地把手放到口袋裡。對麵那個金發女保鏢和健壯的男保鏢反應極快,同時從身後的背帶裡掏出手/槍。
但是,二十米的距離,比起子彈,另一個東西顯然要更快一點。
朗姆的手從口袋裡抽出來了,他握住一個銅綠色的東西,食指扣在指環上麵。看清那玩意兒後,金發的女保鏢直接罵出一個F開頭的單詞。
那根本不是手/槍,而是一枚震//撼//彈!!
“你還在等什麼!”茱蒂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