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僅11歲的赤司征十郎,今早剛起床就得到了父親認真的囑咐。
他被交代無論如何都不要冒犯即將到來的訪客。
哪怕對方無意間露出了高傲的一麵、說了一些不太讓人愉快的話,也不要因此而失去禮節。
……在聽到自己嚴肅又驕傲的父親說出這樣的話後,赤司征十郎著實是意外了很久。
畢竟以赤司家在日本的地位,需要他們忍耐的存在可不多。
但當征十郎詢問訪客身份的時候,他的父親神情複雜的歎了口氣。
“是些難相處的麻煩家夥,不過也不用太緊張,平等對待就好了。”
“反正那些人再眼高於頂,也會看在錢與赤司家權勢的麵子上收斂一些,畢竟我們不好得罪他們,他們也不好得罪我們。”
赤司征臣沒有直說。
但征十郎卻在聽完過後,自己隱隱明白了過來。
於是,他便不再繼續追問了。
。
……在母親出事之前,赤司征十郎並不知道也並不相信“妖怪”、“怨靈”的存在。
畢竟哪怕是財閥的繼承人,在11歲的稚齡時期也不適合接觸那些東西。
繼承人再早熟,那也是個孩子。
讓孩子陷入恐懼,對精英教育進度與人格的塑造,沒有任何的好處。
如果不是因為赤司家的女主人被詛咒,赤司征臣大概會等兒子十六歲生日過後再告訴對方世界的另一麵。
但是沒有“如果”。
……上個滿月。
赤司家病重的女主人的房間傳來了的可怕動靜。
蛛網狀裂開的牆壁,徹底粉碎的地板瓷磚,以及守在女主人房間裡的男人那一身的傷和血。
這一畫麵,讓被動靜驚醒而跑來的征十郎在茫然與呆滯中陷入了極大的恐慌。
而發生了這種事,他的父親卻完全沒有通知警察的意思。反而臉色沉重的上前,和那個受了傷的男人交談確認著什麼。
然後,父親第一時間往母親那邊送了個禦守與咒符。
他也收到了同樣的東西。
在被傭人帶回房間睡覺前,他還被父親嚴厲叮囑了“如果禦守不見了或者出現了焦黑痕跡,就要第一時間回家彙報”這樣的話。
次日天一亮。
征十郎的母親就被父親送往了另一棟安靜的彆墅休養。
“昨天發生了什麼?媽媽怎麼了?為什麼要把媽媽送走?”
小小少年的提問,隻得到了他父親一個“不法分子恐怖襲擊”的漏洞百出的敷衍答案。
……完全說不通。
於是聰慧早熟的征十郎自己溜進了母親的房間。他看著那驚心動魄的裂痕,後知後覺地推測出了真相。
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赤司征十郎還是在思索之後,猶豫地問了出來:
“父親,媽媽是因為被可怕的怪物纏上了,所以才會一直生病、甚至被襲擊的嗎?”
“……”
這就是11歲的赤司征十郎,能夠順利和父親一塊去接待特殊訪客的原因。
因為猜測到了大致的事實,在固執追問下被父親簡單告知“母親被詛咒了”的少年,就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雖然仍舊有很多困惑沒有解決,但他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的父親,在努力想辦法救媽媽。
而即將到來的客人,就是父親找來的、能夠救媽媽的人。
於是。
深愛著母親的征十郎,在父親的預警下早早就做好了“不管對方性格多麼惡劣,自己都要認真禮貌對待對方”的心理準備。
。
但是。
來的怎麼會是自己的同齡人呢……?
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真的可以救得了媽媽嗎?
雖然神情控製的很好,但赤司征十郎的腦海卻在看清訪客模樣的瞬間陷入了迷茫和空白。
回神之後,他下意識想要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卻因為覺得這一質疑行為不太禮貌,從而憑借優秀的教養而努力克製著。
直到沉默的赤司家主正式開口邀請那個叫做惠的少年進屋詳談,征十郎才勉強冷靜了些。
——咒術師的實力不看年齡說話。
那個黑發綠眼、和自己同齡的少年,剛剛這麼平靜的說過。
聽起來,像是隻有在電影漫畫裡才會出現的台詞和職業。
不過。
既然父親沒有反駁,而是點頭邀請了對方進屋……就是意味著沒問題吧?
畢竟那麼慎重的父親都這麼說了。
哪怕對方和自己一樣。
——才11歲。
。
赤司征臣描述的狀況,和朱令提前和惠說過的內容差不多。
“你們家雇傭的自由咒術師在第一次撞見咒靈襲擊的時候曾成功祓除了它,但赤司夫人身上的詛咒卻並沒有因此解除,反而在之後的每七天就遇到一次襲擊。”
惠總結道,隨後歪頭沉吟片刻:
“而殘穢是一樣的,這就意味著,那個咒靈在發動襲擊時,出現在赤司夫人身邊的身影並不是它的本體,理論來說,隻要找到本體並祓除掉,事情就能徹底解決。”
赤司征臣點頭:“是的,大坪先生也是這麼說的。”
大坪先生,就是赤司家雇傭的自由咒術師。
惠:“夫人被詛咒那天,都去過哪些地方?那位大坪先生沒有去尋找詛咒本體嗎?”
赤司征臣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記事本,並將某一頁紙撕了下來,遞給了惠。
男人說道:
“這上麵記錄的,就是我妻子出事那天的行程,非常不巧,那天安排很滿,我和妻子還有征十郎,幾乎一整天都在外麵。”
“出事之後,大坪先生也得出了和你一樣的結論,說詛咒本體在其他地方。”
“他也去找了,但是,並沒有找到線索。”
“我的妻子也沒有回想起什麼特彆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詛咒纏上的。”
赤司征臣的聲音越發沉重。
惠接過那張紙,仔細看看了上麵的內容。
……唔。
確實有點麻煩。
清晨去了百貨大樓,中午被接到酒店參加宴會。
期間還去河邊散了步,下午參與了一場電影開幕式。
到晚上十一點,甚至還有一個酒店宴會。
赤司詩織出事那天,去過的每一個地點都很大。
其中甚至還沒算上路途步行過的地方。
而大多數人的記憶力並沒有那麼好。
那麼久之前的事,而且又是那麼忙碌的一天,期間到底無意接觸了什麼,根本無法精準鎖定。
……這也就意味著咒術師需要搜查的範圍極廣。
惠呼出一口氣,將紙折好塞進了口袋。
“總之,調查的事,等過了今晚的滿月再說吧。”黑發綠眼的少年說著,再次看了眼時間,然後問:“說起來,我現在能去見見那位夫人了嗎?我想看看她如今的狀況。”
“當然可以。”
赤司征臣立即站起身,扭頭讓管家去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