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在普通人的社會找到生活的意義。
五條悟定定看著後輩的神情,在反複確認了對方的想法後,雖然遺憾,倒也沒再死纏爛打。
呼出一口氣,白發的男人很乾脆利落的後仰,懶散的靠在沙發上。
“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
七海:“抱歉。”
“不,你不用道歉,畢竟這也不是你的錯。”
五條悟聳聳肩,然後壓低嗓音,少見認真的說道:
“留不住人,是我的問題。”
安靜了片刻。
五條悟再次揚起笑容。
他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又沒心沒肺,然後起身湊過去,一副哥倆好的拍了拍七海的肩:
“總之,既然選擇了離職,那就離職吧,如果咒術界的老頭子想要道德綁架你,我會幫你擋著的。”
“非常感謝,但是勞煩放手、和我保持合適的社交距離。”
“真想謝謝我,就幫我留意一下好苗子好了——畢竟沒被汙染過的好苗子可太難找了。”五條悟自動過濾後半句,這麼輕快的繼續道。
七海建人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事:“……提到好苗子的話,五條先生。”
“什麼什麼?你有人員推薦嗎?”
“我今天,遇見了禪院家的那位少主。”
五條悟挑起眉,頓時興致缺缺了起來:
“啊?是嗎?恰好撞見對方在做任務嗎?”
“不。”七海搖了搖頭:“那孩子隻是單純路過,然後……在救人。”
七海建人將今天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隨後他思索道:“他和我見過的禪院家術師有些不太一樣,對方給我的感覺……像是有相對正常的認知觀、共情能力很強的好孩子。”
五條悟沉默了一下:“你確定你沒有認錯人?”
七海建人:“如果禪院家的少主的確叫禪院惠,並且「十種影法術」裡的確有一黑一白兩隻大型犬和一堆數不清數量的兔子的話,那就沒有認錯。”
五條悟拉長嗓音,若有所思:“欸——”
七海建人看向他:“那孩子未來會繼承禪院家吧?如何,你要去試試接觸他嗎?”
七海建人:“咒術界到底是階級模式,禦三家中的兩家進行合作,你想要做什麼,也會更加容易一些。”
“哪有那麼簡單,那可是禪院。”
白發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顎,嘟囔道:
“扭曲的土壤精心澆灌培育出來的果實,或許僥幸能吃、也有甜蜜美味的地方,但根子裡的扭曲……可不是那麼容易擺脫的。”
“比如說?”
“比如說,一個對流浪小動物很溫柔的男人可能對人類很糟糕,一個老實本分對朋友出手大方的家夥背地裡有可能會家暴。”五條悟舉例道:“一方麵的好,不代表另一方麵的好——像我這種禦三家繼承人的清流,可不是能經常出現的。”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對“五條悟清流說”不置可否。
但他的確對五條與禪院之間的具體狀況不算了解,所以在聽五條現任家主這麼說之後,也就沒有再繼續提及。
之後,五條悟沒待多久。
在確定七海心意已決,且最近生活狀況一切順利、沒被咒術界高層刁難後,他便起身離開了。
。
七海的提案,五條悟最初並沒有往心裡去。
他一開始隻是覺得:七海在入學高專前果然是在普通社會長大的。
七海或許聽說過五條與禪院之間的敵對關係,卻不清楚那種敵對究竟深刻到什麼地步。
五條悟幾乎從未想過拉攏禪院的可能。
拉攏一兩個落單的禪院底層人物還好說,但拉攏一個被精心培育、灌輸家族理念的繼承人……
唔。
除非對方叛逆肆意、強大到無拘無束如五條悟自己,並且同樣厭惡腐朽的環境,願意放棄身為繼承人的特權及榮華富貴——否則基本沒戲。
畢竟他們兩家的隔閡太大了。
自從數百年前他們各自的當代家主在“禦前比武”同歸於儘後,那根深蒂固仇恨便一代代的流傳了下來。
——那似乎是當時兩家相當受族人尊敬的家主。
——那個時代,兩家的關係本來不算差的,也不知道最終為什麼會演變成家主同歸於儘的程度。
曆史沒有記載原因,僅僅記錄了結果。
而自那時誕生的恨意,也在時間的不斷發酵下變成了如同詛咒般麵目全非、隻為了仇恨而仇恨的模糊存在。
而五條悟想要走的路,必然是損害傳統咒術家族利益及地位的道路。
肯定會讓家族傷筋動骨。
因此,五條悟就很清楚自家很大一部分族人和百分之一百的族老都對他相當不滿。
那種不滿,大概是“萬一他出了什麼事也不會來救他”的程度。
——當然,五條悟完全不覺得自己會陷入需要人救援的境地。
基於以上幾點。
五條家邀請禪院家一起改革、走向下坡?
讓當年曆史的同歸於儘重現,並從“家主之間共死”變成“家族之間共死”?
哈哈。
做夢可能會更快一點。
“……”
“…………”
但禪院的那個繼承人,似乎是幾年前才被接回禪院本家的?
五條悟晚上休息時,忍不住再次想起了這件事。
如果不是從小在禪院長大,那世仇以及與兩家之間的競爭意識,或許還沒那麼嚴重。
而且,七海的眼光其實還是不錯的。
如果是那種和高層如出一撤的小古板,哪怕隻帶有一點點被同化的味道——七海也不會給出那樣的評價。
於是。
對禦三家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相當了解,因此從未對禪院家的變動產生任何興趣的五條悟摸了摸下巴。
“雖然不想和爛橘子打交道,不過隻是去看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