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錯了,我才沒有。”真希思考了一會,嚴肅表示沒這回事。
兩人默默扭頭,對峙了起來。
一副誰也不示弱的模樣。
憲紀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呆愣之際,不由再次露出了些許羨慕的情緒。
真好。
他的同類,果然比他要更加的厲害且出色。
如果我的母親也能夠留下來,幸福的,開心的,像這樣和他繼續相處的話——
年僅11歲,貧瘠的內心想要的東西其實隻有那麼一點點的憲紀心想:那我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
“說起來,憲紀君,喂?喂?憲紀君?”
“啊,是!”
坐在緣側邊向前彎腰喊人的真希挑眉:“你怎麼老是走神啊。”
憲紀:“隻是在想一些事……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真希:“就是想問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惠還有一個普通人姐姐的?”
聞言,惠和真依也看了過去。
“我聽我的族人說的。”加茂憲紀坦然回答。
“你的族人又是打哪知道的?”相當明白這種“丟人”事情禪院絕對不會隨便宣揚出去,真希不解的進一步追問。
“我的族人……呃。”憲紀想了想,不確定道:“是我們家某個術師出任務的時候,恰好遇上你們家術師,然後從對方口中聽說的,但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真希眯起眼,扭頭和妹妹小聲嘀咕:“……喂,你覺得是不是那混蛋乾的事?”
真依點點頭:“有點像。”
姐妹倆嘀嘀咕咕,被問完話就拋開的憲紀,在反複猶豫了許久後,終於忍不住主動開口搭話:
“不好意思,惠君。”
“是?”
“我能不能,問你一點事?”
惠眨了下眼睛,“請說。”
“你是怎麼做到的呢?”憲紀捏了捏衣擺,語氣局促又小心:“你是怎麼得到允許,能夠和沒有術師天賦的家人自由接觸、相處的呢?又是怎麼把你的普通人姐姐……帶回這裡的呢?你們家的家主,族老,沒有意見嗎?”
“你問這個乾什麼?”真希瞬間警惕的盯過去,神情狐疑。
“我隻是想要問問。”
憲紀支支吾吾半天,反複看向惠,大概是“同類”情節過於強烈,他終於在那平靜的綠眼睛的注視中說了出來:
“我的母親,也沒有術師天賦,可我卻覺醒了加茂家的祖傳術式。”
這句話一說,禪院家的三小隻就微微愣住了。
他們對視了一眼,幾乎是瞬間就對之後的結局有所預感。
“我和惠君一樣被過繼、成為了少主,然而我的母親,卻因此離開了加茂家。”
“我很久沒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憲紀小聲的將他被族人反複勒令不許說出去的事,告知給了同類。
——這是不符合加茂嫡子身份的行為舉止。
憲紀心有不安,但他仍舊忍不住說出來。
因為,他期盼著能夠從“同類”口中得到答案。
期盼著找到能夠重新見到母親的辦法。
正如他之前所想的:為了這個,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所以他願意為了母親而違背嫡子該有的行為舉止。
“就算是你問我怎麼做到的……但我不清楚我能不能幫得上。”惠看向憲紀的目光平和了許多,他迎著眼前的期盼,猶豫地開口道:“變強,讓自己越發有價值,然後和家主做交易,就隻是這樣而已。”
惠和憲紀的不同,不僅僅是因為兩人的能力、性格的不同。
更重要的,是雙方家主——掌權人的想法。
一個開明的家主,和一個腐朽古板的家主,帶來的結果都不一樣。
惠並不討厭直毘人的很大一點原因就在於:在意識到禦三家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後,在禪院利益不受損的情況下,直毘人尤為好說話。
禪院家主願意交易,是惠能夠庇護姐姐、能夠庇護那麼多禪院眼中“弱者”及“底層人”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們條件差距太大,經驗其實並不互通。
“你們家的家主,性格怎麼樣?他的話,願意給你交易的機會嗎?”惠這麼詢問。
……從憲紀驟然低落的神情中,他們已然得知了答案。
加茂家主和直毘人不同,他古板頑固,思維傳統,絕對不容小輩置疑。而憲紀的天賦與實力,又沒有強大到能夠掀桌子談判的地步。
——憲紀沒辦法複刻惠的流程。
他如果敢這麼做,加茂家很大可能會覺得憲紀生母的存在影響到了繼承人,從而決定趁憲紀年幼還好掌控、洗腦,一了百了的將對方生母鏟除掉。
禪院三小隻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哎呀,哪有那麼麻煩,想去看的話,就去看嘛,明著不行,偷偷摸摸去就好了啊。”
就在三個小朋友絞儘腦汁開始思考怎麼安慰另外一個小朋友的時候,他們緣側正上方的屋頂,忽然響起了另一道陌生的聲音。
“而且寫信啊,打電話啊,想要了解對方近況的方法,其實有很多的吧?好歹是個少主,收買個人跑腿,應該還是做得到的吧?”
那道絕對不屬於禪院家任何人的聲音絲毫沒有偷聽的難為情,他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輕快插話,然後輕飄飄的從屋頂上跳了下來,隨後半點灰塵都沒有濺起的穩穩落地,蹲下,對著四個小孩子豎起一根手指,行徑可疑的拉長嗓音道。
“或者說,你們要是願意把點心給我,我也不介意帶你們瞬移過去探個親,怎麼樣?很劃算吧?今天我可以開業大酬賓喔。”
惠在聽見陌生聲音的第一時間,就神經反射的迅速從緣側跳了下來。
他快步擋在了真希和真依麵前——與此同時腳下的黑影翻滾,黑與白的玉犬順帶庇護著加茂家的少主。
“你是誰?”
惠滿是戒備的壓低嗓音說道。
像隻地盤被闖入的貓,他渾身緊繃,那驟然晦澀下來的綠眸,更是帶著明顯的排斥與敵意。
這位不知名的闖入者,有著一頭白發。
眼睛中二病似的纏繞著厚厚的繃帶,身上穿著再休閒不過的襯衫,而且體型相當高大,哪怕蹲下,都散發著強烈的存在感。
最重要的是——在對方開口前,惠沒能察覺到半點氣息。
不是加茂的客人。
更不是禪院的族人。
但毫無疑問,對方肯定是個術師。
“詛咒師?刺客?殺手?”
惠謹慎的猜測著,同時不動聲色的將影子裡的大黑喚醒。
他繼續道:“你……是怎麼避開守衛闖進來的?”